这一刀已经是极致。
它没有炫目的声势,甚至没有斩开漫天飘落的雪花,却又仿佛是这天地之间本来就存在的一部分,刀风隐藏在呼啸的北风之中,刀光更是黯淡近似于无。
然而这世上绝没有人能够毫发无损的接下这一刀。
风雪中,一截衣袖轻飘飘地落于地上。
“好刀法。”
声音清越,仿佛玉磬远鸣。
来人站在风雪之中,身披大氅,宽袍长袖。
虽然不是白色,也不是什么鹤氅羽衣,但是随意一站,就是出尘高洁之态。
漆黑的长发以一根木簪挽起,身无配饰,他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衣袖,轻声喟叹。
墨鲤已经退到了一丈之外,审视着对方。
说实话,他有些纳闷,古话说相由心生,虽然面相之说玄之又玄,并不靠谱,但是一个人如果性格暴戾,或者郁郁不得志,自然会影响到这个人的面貌。
墨鲤不是算命的相士,但他是大夫,望闻问切都是基本功。
此人,并不像是好杀之徒。
他的眉目清正,神情从容,更重要的是刚才短暂的交手,墨鲤感觉到的是一股浩然之气,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巍峨山岳,是灼灼烈阳。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墨鲤心怀警惕,盯着那人问。
来人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他看着墨鲤手中的刀,缓缓道:“无锋刀。”
刀没有开锋,自然也没有锋刃,它的杀伤力全凭御刀人的心意。这对功力要求很高,还要求使用者永远清醒理智,才能驾驭。
“刀长不足一尺,可以藏于袖中,故而又称袖刀。”那人评断完刀,抬头望向墨鲤,语气肯定地说,“你果然是玄葫神医秦逯的弟子。”
墨鲤不愿示弱,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孟戚?”
“……那是我曾经的名字,你也可以这么称呼。”那人神情自然,毫不慌张。
墨鲤不由自主的皱眉,说实话,对方跟他想的完全不同,也没有薛令君说的那样冷厉,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晕。
“曾经的名字?随着前朝覆灭,国师之名也不再?”墨鲤不客气地问,不管谁被跟踪,都会不高兴的。
刚才那番交手,已经让墨鲤心里有了底,孟戚的武功确实很高,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只是这个人非常特异,没有任何气息,就像跟周围的一切完美相融了,再加上踏雪无痕的轻功,让人很难察觉。
孟戚看着墨鲤,眼神有些奇异,似乎还带着一抹渴求,他没有在意墨鲤的怒火,反而解释道:“并非如此,我不再用孟戚之名,是因为我不记得了。”
墨鲤一愣。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孟戚眼神里的渴求是什么意思,那些顽疾缠身,久病不愈的人看到他,不正是这个模样?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孟戚说:“你是秦逯的高徒,你懂歧黄之术吗?”
“……”
“看起来是会了,那么能治疑难杂症吗?”孟戚的眼睛越来越亮。
墨鲤木着脸,本能地问:“你有何疾?”
这次轮到前朝国师苦恼了,他想了想,艰难的形容道:“就是刚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