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赖光一语道毕,鬼切满心感动、欣慰不已,但一旁的酒吞扶住了前额,半晌没跟八岐大蛇眼神相接。鬼王暗自腹诽:本大爷虽大肚能容天下事,但绝不包括这条老蛇啊,小家伙……
众妖急切的栽培虽有些揠苗助长之嫌,但赖光求知欲重,又极能吃苦,在各方面都获得了一日千里的进步。他将众妖的爱护都记在心里,默默地一一回报,除了送小点心,送小手工艺品,在繁重的课程间隙帮助众妖解决大大小小的困难,他还不动声色地践行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
说起该计划的起因,还要追溯到两只小妖——曾因误会而重伤赖光,挖去了小男孩的左眼,扯断了他的右臂的天邪鬼绿与天邪鬼赤。当日,两小妖本以为自己能讨得“老大”鬼切的欢心,怎料鬼切竟对着小男孩的眼珠和断肢撕心裂肺地大哭,让脑筋再不灵光的天邪鬼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是天大的、死不足惜的、要被鬼切千刀万剐的错误!
以故,两小妖趁鬼切不注意便悄悄地溜之大吉,远离平安京,更远离大江山,一路颠沛流离、担惊受怕,互相埋怨且悔不当初。
在逃跑三年后,灰头土脸的他们前胸贴后背,三年内没一天能睡个好觉。偶然,他们又从其他天邪鬼那里听到了“大江山的孩子”的消息,更觉得自己伤害了赖光,是要被大江山众妖挫骨扬灰、被同胞所不齿且鄙夷的,干脆勇自心头起,善向胆边生,决定不管不顾豁出去,向三年前那个无辜的孩子负荆请罪。
但两小妖毕竟还抱着“如果能被原谅就好了”的侥幸心理,他们思前想后,顿悟应投其所好,为了讨赖光、更重要的是鬼切的欢心,他们竟从防备森严的源家偷来了一本《天诛·八华斩招式解》、一本《鬼神策:初考》。
带着这两本源氏后人对源赖光刀法与兵术的追忆、训诂之书,天邪鬼绿与天邪鬼赤浑身发抖地跪在了赖光面前,对小男孩身旁余怒犹存的鬼切磕头求饶道:“对不起!老大!对不起!真的知道错了,真的!你是我们的老大,不要杀我们好不好,求求你!”
可斩鬼之刃向来心冷如铁,他面无表情地刚想友切出鞘,就被小主人的一声唤拦了下来,“吾刀,住手。原不原谅他们,由我说了算。”
只见掌握着两只天邪鬼生死命运的小男孩伸出食指,点了点下颌,明亮的红瞳一转,竟笑道:“书很好,谢谢你们,我收下了。不过,想得到我的原谅,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他晃了晃手里的《鬼神策:初考》,声音脆如纸张的飞舞,“妖兵全无意识,对我言听计从,用它们排兵布阵难度太低,我已经腻了。但你们天邪鬼一族向来自由散漫、不服管束,如能将你们训成合格的士兵,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也算是做到了赖光公未曾做到的事吧。”
赖光语毕,两只天邪鬼迷茫地眨了眨眼。他俩其实没听太懂,但下意识就点了头,答应了赖光的要求。
自此三个月后,赖光借送酒之机,向酒吞发出了邀请,“来看看我将如何保护大江山和你吧,鬼王。”
被挑起了十成兴趣的鬼王如约来到丹波高地,见赖光又坐在鬼兵部的肩上,双脚摇晃,任由右脚踝上的金色铃铛“叮铃”作响,红绳与他虹膜上的刃之花一同燃烧。“酒吞叔叔,看。”赖光抬手一指,鬼王顺其看去,只见丹波山间峡谷散落着三三两两的小妖怪,都是天邪鬼一族,但赤绿黄青都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酒吞不明就里,挑眉回望赖光,见小男孩闭上眼,低声说:“开始吧,吾刀。”
小男孩通过血契传递信息后,伸手拍了拍鬼兵部的肩甲,清喝道:“演武开始!列阵,天邪诸鬼!”鬼兵部即刻通过甲胄内置的咒术放大了赖光的声音,令小男孩脆亮的童音宛如召唤神兵天降的恢弘号角:“听令,天邪鬼赤!天邪鬼绿!列风扬阵,守丹波关隘!”
鬼王目之所及,红色与绿色的百名天邪鬼即刻汇聚,在妖兵·膝切与妖兵·童子切的带领下奔跑向前,驻足后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中的剑玉和羽子板,严丝合缝地堵住了假想之敌从丹波山麓上攻的必经之路。
鬼王又听赖光喝道:“听令,天邪鬼青!列鸟翔阵,居高警备!”青色的小妖们登时放起了风筝,以风筝为目标就近汇合,她们紧随妖兵·雷上动抵达了高处,收起风筝后匍匐下身体,警戒地观察着假想之敌的动静。
鬼王再听赖光喝道:“听令,天邪鬼黄!列地载阵,后撤防御,传递信息!”黄色小妖们闻声而动,如秋风扫落叶般快速退往丹波山深处,同时,他们纷纷敲起手中的鼓锤,令战况似急流般扩散至整座大江山,“报!主将!”鬼切的声音突然伴随一阵劲风,骤然落至小男孩与鬼王面前,“敌军来犯,前锋将至!我天邪鬼军四百名业已列阵,请大将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