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等等”三轮车师傅一边高兴地把钱揣进腰包,一边叫住了正准备进小区的一梅师伯。
“还有事吗?”一梅师伯转身疑惑地看着车夫,毕竟她给的钱只有多没有少的。
“我看妹妹不是本地人,天黑以后呀,能不出门就千万别出门,要是真的有事不得已出门的话,最好都找个大人陪同”车夫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城里不太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一梅师伯似乎是来了兴趣,继续追问。
“我是跑车的,看的人多了,一眼就能看出小妹小弟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最近发生了好几个恶性案件,据说呀,已经失踪了十来个女的咯,专挑年轻的下手,最大的好像都不超过三十岁。。”也许是人的本性,一聊到八卦,不管男女老少,都会有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是自己知道了许多一样。
“十多个?那岂不是整个城里边都不得安宁了吗?”我有些吃惊,插了一句嘴,打断了车夫的话。
“可不是吗,我告诉你小兄弟,昨天从省城都来了好多专案组的人,开着那个大警车亮着那个大闪灯,我亲眼看见一路乌泱泱地从高速路口驶了进来,后来我回去一打听,才知道我家隔壁的那个小姑娘也是两三天没回家了,就和你一般大,那小姑娘的妈妈在家眼睛都给哭肿了,要是给抓到这些王八蛋,一定要砍脑壳才能平息大家的怒气,丧天良的!”车夫越说越是生气,仿佛丢的是自家亲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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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些王八蛋?不止一个人吗?”一梅师伯又问。
“我是听一起蹬车的兄弟些讲的,说是失踪现场只有车子留下的轱辘印,没有挣扎拖拽的痕迹,我细细一琢磨,一个人怎么可能又开车又绑人嘛,肯定是一个团伙作案呀”仿佛想要彰显自己的能耐,车夫开始分析起了案情,这个人立直了背,说得唾沫横飞。
“好的,谢谢了车夫大哥,我会注意的,二姨还在家等着我吃饭呢,我先进去了”兴许是觉得这车夫说话越说越得劲儿,自己都开始分析上了,一梅师伯就这样随口胡诌一句,打发了车夫带着我进了小区。
花园小区这个名字到是取得贴切,以前我看到的都是些大山大水和宁静的村落,贵州这边独有的喀斯特地形让整个山川看起来都很陡峭,要是用女人来形容,那应该是一种英姿飒爽的美吧。而花园小区则不同,散落的树叶,摆放整齐的花钵,修葺得规规整整的花台,上面种着一些半人高的植物,也是绿油油的,是一种刻意的小家碧玉的美,给了我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这些年我和师傅虽然过得不是那么的富裕,但在教育这一块上师傅却从未中断过,隔三差五还要带我去大坝子里面看一场电影,就算如此,我仍旧是一梅师伯口中所说的井底之蛙,只是不至于到文盲这一步而已。在电影中看了太多太多外面的世界,但真正的进入了电影中刻画的生活后,还是给了我不小的震撼,我这哪里是井底之蛙,我分明就是深沟之蛙,这里的一切,与电影场景那么的像,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一梅师伯进了小区以后,在第一个路口便右转了进去,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路程,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小院前。只见一梅师伯弯腰就开始翻动院门口的盆栽,好半天后终于从一颗万年松的青苔里翻出了一把小钥匙,用这把小钥匙,打开了小院的门,带着我穿过院中的小石路,推开了一扇玻璃门,门开的瞬间,一股许久未动的积灰混合着空气朝着我和一梅师伯扑面而来,一梅师伯则站在那片灰中,呲着嘴巴对我说:“小师侄,这就是你师傅留给你的新家,欢迎回家”
我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这才看清了玻璃门里的情景,是一个已经布置好了的客厅,可能久未住人,所有的家具上面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虽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那漂亮的水晶灯和那与我双臂展开后一样宽的电视机闪亮的出现在我眼前,亮得我这只深沟之蛙又一阵张目结舌,我转过头来一脸诧异地问道:“一梅师伯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是你师傅留给你的新家?”
“师傅,这些年你可是骗得徒儿好辛苦呀”想到那些年我和师傅偷红薯被追着打,过集市看着冒着热气的红薯流口水,还有那个一下暴雨就得下小雨的家,我不禁想仰天长啸。
“你也要理解你师傅,他是有他的用意的,现在他走了,把你托付给了我,那么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教育你的,你放心吧,小师侄”看着一梅师伯那双月牙弯弯的眼睛,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我怎么都觉得这安慰的话让我听起来多少有些后背发凉。
“进来看看吧”一梅师伯领我进了屋,然后挨个房间介绍了一番,别的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最吸引我的是师傅留给我的书房,除了一些讲面相道术的书以外,大大的三壁架子上全是杂志,对,我没有看错,全是各色各样的杂志,有国内的有国外的,有大众的,也有一些内刊,还有少数只能悄悄看的特别写真,整整齐齐地按着内容分类码在了书架上,对于我这样从小生活在农村的孩子,这些杂志能快速地让我融进这花花的社会,我能看出来师傅当年是真的用了心的。
我随手抽出一本杂志,一看,是关于讲如何科学养猪的,作者去了好多很出名的农场和产地,上面不但有很详细的解说,还有各色各样的案列图片,猪我吃过不少,我们那边儿农村养猪的方式也大同小异,但是这样系统性地研究如何去健康快速地养大一头猪,我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短短几行字就已经把我看得有些入迷了。
“这些都是你师傅为你细心挑选的,虽然你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多看看书,再加上你师伯我的正确引导,相信你的认知应该也不会落后太多,但这分钟,我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你有时间了再来细细看吧”一梅师伯抬手抢走了我手上的杂志,暴力地插回了刚才存放它的地方,然后带着我来到了杂物间,递给了我一双亮黄色的胶皮手套。
“那我们是先拖地还是先干什么呢”我看着手上的胶皮手套,大概是猜到了一梅师伯应该是想让我帮着打扫打扫。
“你赶紧的吧,先做什么都行,这么大一间屋子,你要是不能在睡前给我打扫得一尘不染的话,那你就等着睡地板吧”显然,我误解了一梅师伯的用意,原来,打扫卫生的并没有我们,只有我。
一梅师伯还是有些许良心的,虽然她就这样一边坐在板凳上悠闲地嗑着瓜子,一边监督我打扫屋子,但是,她贴心的教会了我怎么用洗衣机去洗床单,感谢这项伟大的发明,让我本该要七个钟头才能收尾的工作尽然硬生生地给我提前到了五个钟头,为此,我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小感动的,再加上晚饭时候一梅师伯又给我弄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粉,本来还有些怨气的我,立刻就被这些小恩小惠给感化了,事后想想,也真是没出息,活该被收拾。
第二天一早,一梅师伯便将我叫了起来,丢掉了我从前穿的那件蓝色棉服,取而代之的是给我准备了一件白色的软糯糯的带着帽子的衣服,一梅师伯告诉我,这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外国款式,叫做卫衣,我摸了摸面料,是富有弹性的柔顺感,再加上一条干净硬阔的牛仔裤,这一身搭配下来,立马让我从乡下来的穷小子瞬间变成了昨日我在街上所见的精神小伙,最后出门前一梅师伯还用剃刀熟练地给我剃掉胡茬,剃短乱发,留了个寸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差一点没认出来,这可能是我这只深沟之蛙看起来最得体的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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