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客栈二楼,复古宫廷风的会客厅内,晚风拂过,屋顶悬挂着一盏明晃晃的水晶灯,水晶吊坠之间被风吹动,互相轻碰,发出叮叮当当悦耳的清脆响声。
水晶灯下是四张环绕着玻璃茶几的沙发,除了沙发一脚旁蹲着一个脸色微青,双眼眼距稍宽的清冷系女人以外,沙发上依此坐着小荣子、余淮生、蔺家主、一梅师伯以及中年妇女阿里香,每个人脸上神情各异,六双双眼盯着玻璃茶几上平放着的一面欧式雕花乳白边铜镜,镜子里并未倒映出头顶水晶吊灯的影像,而是一张嘴巴,上下嘴唇很厚,颜色猩红,乍一看,犹如两根才出炉的烤香肠。
“这是个什么鬼?”本就有些不高兴蔺家主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的玫瑰韵糕点,现在又来了个古怪的铜镜,铜镜里的嘴巴还顶着两根香肠,一梅师伯睹物思饿,肚子咕咕直叫,说话态度不由得又恶劣了几分。
“你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铜镜里的嘴巴也不是善茬,声音尖细,立马反唇相讥,话说到一半,继而闭嘴,舔了舔厚实的嘴唇,用一种试探性的口气继续问道:“不对,你不是小姑娘,你是个老太婆?你身上的气机怎么这么熟悉,你是南相的人,不,也不像南相的,南相的相术修行霸道,你身上的气机内敛滋养,你是天目的,对不对,姑奶奶,她就是你说的那副身体吗?”
“嗯。。。”显然,蔺家主一干外人在场,阿里香并不愿在人前承认自己寿元将尽,竟然去图谋一个后辈的身子,所以当镜魅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自己的阴谋诡计,阿里香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终于是有些动容,两腮的赘肉也在随之颤动,阿里香闷哼了一声缓解尴尬,灌下一口寡淡的茶水后,连忙将话题引到了别处:“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法宝,也属于上古器灵中的一种,镜魅”
“镜魅?”小荣子是个四肢发达的人,只关心自己夫君余淮生的事情,但像是这种物件升级有了灵智的事情毕竟少之又少,于是,小荣子难掩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阿姨”
“谁是你阿姨,哪家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的,真不讨人喜欢”阿里香有些不悦,在心里嘀咕道。
“阿姨”小荣子不懂这些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心思,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句话让对方不悦,继续欢快地说道:“我知道,刘老头给我说过,要是一个东西在一个很有力量的地方待了很长的时间,就会进化,成为一种自带意识的存在,还能自带一些本事,这样的东西,被称为魅,我一直就很好奇,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不但看到了鱼魅,还看到了镜魅,回去一定告诉刘老头,炫耀一番,他一定是羡慕得牙痒痒”
“哼,真是话糙理不糙呀”看着如此天地法宝,被小荣子简短精确地概括,阿里香又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冷哼一声。
“那条鱼魅我先不管,这器灵,不,这镜魅有何能耐,能帮我小师侄把体内那怪物给驱赶出来吗?”对于一梅师伯来说,世间奇奇怪怪的事情见多了,也就没小荣子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想赶紧解决余淮生的事情,再吃上头十碗大白饭,最后踏踏实实的补个瞌睡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至于其他闲事,一梅师伯不感兴趣,至少,现阶段又累又饿外加忧心忡忡的一梅师伯是提不起兴趣的。
“姑奶奶,你告诉告诉你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朋友,身为镜魅的我到底有什么本事,也让乡下佬些长长见识”镜魅只长了一张嘴巴是有原因的,仅是一张嘴巴,就已经得理不饶人了,损人程度不亚于一梅师伯,说话哪句难听就住专门捡哪句说。
“鱼魅我不知道,但是镜魅因为活得长,见得多,所以很多事情,是有先知能力的,可以说是异能界的百科全书,也就是他,告诉了我你小师侄体内到底是什么东西”说到正事,阿里香的表情这才严肃了几分。
“你说你知道我是谁?”说话的是余淮生,声音仍旧很清澈很温和,只是眼神中没了灵气,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特别是旁边的鱼魅,另一个余淮生一开口,鱼魅便会下意识将脑袋埋低几分。
“之前姑奶奶给我说起你给人的感受时,我还只有五分的把握,现在再看,我已经很是确定,你就是上古神兽獬豸”镜魅回答。
对于獬豸,阿里香是知道的,但是其余人,特别是小荣子短短二十余年的生命里压根对这种绝迹了很多年的生物没有印象,可谓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连见多识广的一梅师伯也是一愣,毕竟生物学这一学科一梅师伯还不如余淮生精通,至少,花园小区的书房内的《如何科学饲养家禽》这一本书已经被余淮生背得滚瓜烂熟,见众人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镜魅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分享欲也爆棚,瞬间从镜面浮出一张a4大小的纸张,飘飘荡荡,飘到余淮生手上。
余淮生接过纸张,端详半晌,陷入一阵沉思。见状,一梅师伯从余淮生手中抢过纸张,看向纸上的画面,纸上用类似铅笔的痕迹,画了一幅很简单的肖像画,是一只羊,不,是一只长得如公牛般健壮的山羊,一身光亮的黑毛,山羊消瘦干枯的脸庞与强壮健硕的身体有些格格不入,单看脸部,像是一只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年迈山羊,焦黄的睫毛,银白色略带卷曲的胡子,一对蜷曲的犄角向着两个方向胡乱支棱着,犄角上布满褶皱和干枯裂缝,与之不匹配的是拥有一双极具杀伤性的蓝眼睛,像是一名风烛残年的判官,威严又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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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獬豸,审判之神,是智慧公平且正义的象征,传说,要是古时候遇到不平之事,就会请出獬豸,獬豸仅凭一双眼睛,便能分清是非黑白,随即用头上的犄角撞向失道一方,将那方撞死,并吞下其血肉,以消灭时间不平事”镜魅继续解释。
“哎,镜魅,要是照你这么说,我小师侄体内这东西还是个光明使者,那怎么会出现在那种阴暗潮湿还恶臭的地方,最后还企图夺取我小师侄的身体,这和你说的形象不符合吧,你是不是看错了,或是看漏了?”
“不可能,你是没带脑子来听我说话吗?”镜魅如香肠般肿胀的嘴巴在镜面疯狂摇摆,要是它有头颅,应该是在摇头,拼命摇头:“我都说了,没见着之前我的确可能误判,现在就在我面前,我知道就是知道,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生来便是功能性器灵,我的法则告诉我,我是不能撒谎的,我要是没说一次谎话,平衡就会被打破,镜面便会破损,你说一面镜子经得起几次破损呀,我可不想死呢”
“嘿,你个臭铜镜,狗嘴里边儿吐不出象牙是不是?”从来都是一梅师伯得理不饶人,这会儿遇到个嘴巴更丑的镜魅,一梅师伯稚嫩的脸上憋得通红,作势就想收拾收拾镜魅,阿里香懒洋洋地靠在沙发把手上,肥硕的腰肢折成波浪肉块儿,晕开的红唇淡淡笑着,一副看事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还想打我?你不想救他啦?”镜魅也是懂得抓重点的。
镜魅轻飘飘的一句话,一梅师伯立马没了声音,只是瞪着圆圆的眼睛,活像一个受了气的孩子,连蹲在角落的鱼魅都不禁看过来,抱着双腿默默往一梅师伯的方向移动了两分,又被一梅师伯犀利的眼神吓了回去,模样看起来瑟瑟可怜。
“既然他是上古神兽,那他怎么会在我身体里面呢?”余淮生开口,这次声音很清澈,一听就是余淮生本生。
“是呀,夫君身体里面有两个灵魂,我俩怎么结婚呀,你快把那讨厌鬼给我弄出去”小荣子附和道。
“谁是你夫君,你别乱叫,女孩子家家的,羞不羞呀”余淮生本来想说有点廉耻之心,思量以后又觉得小荣子几番救下自己和蔺家主,便不忍再恶语相向,换了种相对温和的叙说方式。
“不知道”镜魅摇摇头。
“那你不是说了半天废话吗?”一梅师伯终于逮着机会反驳镜魅,长长舒了一口恶气。
“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失去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你们说的那个肮脏恶臭充满污秽气体的排水渠里面,但是我一眼便看出了这位老兄身体里面的獬豸只是残缺的一缕阴神,就像是有能者逝去或是遭遇大劫以后,飘荡在世间的一缕魂魄,只是獬豸好歹也是存于世间所剩无几的上古神兽,所以意念相对普通魂魄要强悍很多,老兄弟的身体有某些。。。”
“我叫余淮生”余淮生打岔。
“余淮生,我记住了,正好余淮生的身体也许存在某些特质,什么特质呢,像是我,我就能储存知识,也许他可以储存灵魂,所以呢,獬豸的那屡阴神便融入了余淮生的体内,要是初初融入的时候,可以借助强大的力量将其逼出体内,比如说我姑奶奶也行,但是现在时间耽搁久了,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一人一兽的灵魂已经有些交融,所以,单凭外力,绝对是做不到的”镜魅继续回答,只是将老兄弟改为了余淮生,也不怪他,姑奶奶忘记了余淮生的大名,所以镜魅无法通过姑奶奶的大脑提取到相关信息,现在余淮生的自我介绍给补齐了。
“那怎么办?”余淮生、小荣子以及一梅师伯异口同声地发问,面对突如其来的信息炸弹,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有些担心的神情。
“我倒是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嘛。。。”镜魅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阿里香是了解镜魅的,真正要从镜魅的口中套出关键的信息,一般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激起镜魅强烈的好奇心,还有一种,就是满足镜魅的欲望,镜魅的欲望也很简单,就是喜欢窥视别人的回忆,按镜魅的话讲,这并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偷窥爱好,而是活得久了,镜魅是器灵又无法自主活动,才需要窥视别人的回忆,受到里面知识、见闻、喜怒哀乐的影响,才不会慢慢地忘记自己还有意识,不会渐渐衰亡,渐渐变为一面普通的古铜镜子,乃自救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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