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之后,严灼心走出落脚的客栈大门,想领略一番玉门关的严酷热情。前脚刚走出门,严少度后脚并追上了道:“如此良辰美景,严兄一人独自欣赏岂不是乏味无趣。”话不多说,二人并结伴同行。
两人刚一走,一条黑影从夜色中闪过朝她们落脚的客栈方向去。杨关山正准备躺下睡觉,窗子突然被推开,“咚”一声响有人落到房间里。杨关山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那神秘人,心情更难平复迎上去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严灼心就住在这家客栈里,你不怕……”
那人哈哈大笑一摆手将他打断道:“我要是怕就不来了。”杨关山“哎呀”一声匆忙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往外望去,那人接着道:“杨场主,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点,你放心,他已经出去了,再说,咋们之间的事在长安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他能把你我怎么样?严灼心是聪明人,要不然天玄阁知道那么多武林中人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能活到现在?”
杨关山心中忐忑道:“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总是不放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说他不去找洛河图的下落老跟着我干嘛?”
那人呵呵一声道:“跟着你自然是对你有兴趣,这几天你装模作样不是应付得很好吗?那你不妨和他耗着,大鹏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看谁耗得过谁。”
说起大鹏王,让杨关山想起风灵镇的事,他深吸一口气道:“风灵镇那件事你也看到,江湖中人为了洛河图可谓处心积虑,姓严的眼下跟着我,那些武林中人目光不就都盯在我身上,他这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那人道:“要说处心积虑,谁能比得上杨场主你呀?你还怕他们?”
如此讥讽,杨关山大气道:“你……”话还没有出口他并忍住,免得自讨没趣。
那人一声笑道:“杨场主,我丝毫没有挑衅你的意思,你我既然精诚合作,用不着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他瞟了杨关山一眼道:“出关之后就是大鹏王的地盘,到那时那些江湖中人再想跟着你,就要掂量掂量,我想,严灼心之所以大摇大摆跟着你,八成他已经有洛河图的线索,所以他不着急。”
杨关山一听,心中的顾虑全消,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徘徊两步道:“是不是真的那要问你。”那人盯着杨关山。
杨关山汗毛直立,十分不解道:“怎么问我?严灼心心里想什么我哪知道?”
那人扑到他面前问道:“难道这几天他一路跟着你就没有和你透露什么?”
杨关山盯着他冷笑一声道:“你用不着这么质问我,我杨关山不是傻子,没有你,我根本得不到洛河图,小公子严灼心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线索,他告诉别人也不可能告诉我。”那人大袖一甩转过身去,杨关山跟上去道:“不过,陈道安我实在不放心,我原本打算让洛树云派梁肖月和宋青跟我一起出关,这两个人贪财好利给他们点银子容易控制,偏偏洛树云把陈道安派来,这个陈道安对洛树云忠心耿耿,迟早会坏我们的大事。”
?那人狠狠道:“我原本以为留着他或许能派上用场,既然留着他是祸害,那就把他杀了,这件事我会去办。”他转头道:“严灼心的一举一动你要多留意,有什事情我再来找你。”说罢,纵身从窗口跳出去。
严灼心、严少度二人离开后不久,陈道安也从客栈中走出来。他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留意他的动向,快步没入街市上的人群之中。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来到城中央一家灯火通明,人满为患的酒肆,又回头看了一眼走进门去。
洛诗禾坐在角落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备下一桌酒菜正吃得津津有味,陈道安见到她匆匆走过去。洛诗禾站起来一摆手道:“二师兄请坐。”说着给他倒了杯酒。
陈道安坐到洛诗禾对面问道:“师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诗禾一笑道:“二师兄果然快人快语,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她停了停道:“我想知道严灼心为什么跟着舅舅。”
陈道安一头雾水摇了摇头道:“这严公子深藏不露,我也正奇怪呢,他放着洛河图不找,跟着我们又耽搁了四五天,难道洛河图在我们身上不成。”
洛诗禾道:“二师兄和严灼心交情不错,你何不探探他的口风?”
到底英雄惜英雄,陈道安大喜道:“严公子为人爽快,最近与他相处下来,我倒有心交他这个朋友,又怕高攀不上。”
这种话洛诗禾不爱听,陪上一脸不屑的笑换了个话题道:“舅舅他怎么样了?他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陈道安不明白这趟让他随长安马场的商队出关的真正用意,一时没有转过弯来,愣了愣道:“杨场主他挺好的,我们明日就出关。”说完,停了停关切的道:“乔木死了,师妹你一个人独闯江湖实在让人担忧,要不然先回洛英山庄去吧,洛河图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会及时派人通知师傅和你。”
洛诗禾道:“二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现在和李香书在一起。”
要是那样,陈道安就安心多了,他想了想道:“师妹,武林中人为争夺洛河图已是图穷匕见,我相信严公子一定能找到洛河图,只是大师兄和我未必是那些江湖中人的对手,洛河图如果落到别人手里,洛英山庄和师傅在武林当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以我之见,还是请师傅速派人到河西,绝不能让洛河图落到别人手中。”
话说到此处,被窗外热闹的呼声打断,就连在酒肆中喝酒的人都纷纷前去看热闹。二人从窗口望出去,原来是几个异域风情的人在演出,既有焰火表演,也有杂耍,倒是正与这凄冷的夜色配合得天衣无缝。瞧得出这伙杂耍人技艺精湛,一旁围观的人看个新鲜也看个热闹,一时引来阵阵叫好声。
在人群中见到严灼心、严少度二人,洛诗禾与陈道安急忙转过头,怕被她们发现。洛诗禾接着之前的对话轻声道:“半个月前我已经命人赶回长安将河西发生的事告诉爹,让他尽快派人来接应。”说着看了严少度一眼道:“那个姓严的身份不明,你要多留心,我总觉得有人要和洛英山庄过不去。”
陈道安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师妹保重。”乘外面的表演热闹没人注意,陈道安匆匆离去。
领略玉门的风采,看的不就是这里的人情风土,品的不就是人生百态。河西走廊包容万千百家争鸣,迎接四方来客,如此情怀传承千年经久不衰,这是种力量,更是智慧与自信,这趟河西之行原本是来找洛河图的,却一时让人百感交集,此生由此一行,实在大慰平生受用不尽。
眼前的杂耍精彩纷呈,严少度喜欢看就陪她多看一会。十年磨一剑,严灼心一时感慨,他们的表演固然精彩,可他们到底付出多少心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世上从来不缺少英雄,河西走廊更是英雄的摇篮,那些有名的、无名的英雄都随流星陨落消失在漫漫岁月长河里化为漫天黄沙。他们是天上的星辰,回望着大地的春华秋实,激励后来人追随英雄的脚步抒写一个个不休的传奇。在物欲横飞,人人都为个人利益好恶不择手段的乱世江湖,英雄早已埋没在人海,一片丹心是种难得的情怀,重信守诺更是坚韧的品质,这种品质或许不能填饱肚子,却能赢得世人的尊重与认可,有人喜欢金钱美女的粉饰,有人宁可孑然一身恪守人格,堂堂正正绝不苟延喘息。名与利往往相向而行,赢得身前身后名,利自然长远,重利而轻名者,即使赢得天下那也只是一时的,终将失去一切。
想到这,严灼心长叹一声丢下一些碎银子转身离开。严少度还没有看够,两边不能相顾,她嘟嘟嘴依依不舍追上去。她见严灼心表情沉重,一时把杂耍都忘了,问道:“严兄你怎么了?”
严灼心也是堂堂正正的男儿,男儿谁还没有点英雄气概?只可惜英雄气短。严灼心对她一笑答道:“搅了严兄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
他笑的很难看,严少度狠狠瞅他一眼挖苦道:“严兄要是笑的和说的一样好看就好咯。”
严灼心停住脚步长叹一声道:“如此海阔天空之地,实在令人感触良多。”他接着往前走。
严少度跟上去道:“大丈夫瞻前顾后岂不是束手束脚?”她停下来想了想笑道:“严兄有时候是有些优柔寡断,不过,正因为严兄忧郁的性格,所以很能讨女人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