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苗微会死。或者说,我从来没想过苗微会死在牢里。
如果说有什么人真正适应监狱生活的话,我想那一定是苗微。我感觉我就算是生命力比较顽强适应能力比较好的了,我什么恶劣的生存环境没见过?我什么样的垃圾人没遇到过?我这样的人在监狱里呆了大半年就出了精神问题,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苗微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监狱生活里了,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当大组长当的有声有色,女女关系也处理的非常融洽。和狱警相好分手后,她也能和前任处理好关系……总之我是比不上她。
很大程度上来说,我能顺利融入到监狱生活里,也是全靠苗微。如果没有苗微的关照,我可能不是被打就是被性侵。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够可耻的,我一边享受着苗微的照顾,一边在心里嫌弃她。我总是迫不及待的等着,等着能出去的那天。我想着等我出去了,那我就能彻底摆脱她了。
我是想摆脱她,可是我不想她死。
苗微是意外身亡的,她出意外那天我并不在现场。我被狱警带去整理从没用过的图书室,暂时不用参加集体劳动了。原本我们两个约好晚上一起看新闻的,苗微还说给我带棒棒糖。可苗微是早上九点半出的意外,我到了中午吃饭时才知道。
把苗微死讯告诉我的还是以前和她好过的狱警,趁着其他狱警不注意不注意,她偷偷把我叫到了一旁。红着眼睛偷偷塞给我一个沾了血的棒棒糖,她小声说:“苗微走了。”
“你说什么?”刚听到这句话,我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苗微去哪儿了?她转监了吗?还是怎么了……她去哪儿了?”
“她死了,苗微死了。”她告诉我,“刚才她去操场帮忙,结果不小心掉进水泥车里了。现在她的尸体被抬到医务室了,我只捡到这个……留给你吧!你当个纪念。”
我看着手里沾了血的棒棒糖,不可思议的一把将她抓住:“水泥车?什么水泥车?操场上怎么会有水泥车?犯人不是不允许参与到这种工作里吗?苗微为什么会上水泥车?”
“我也没在现场,我哪里会知道?”怕被其他人误会,她连忙躲开我要走,“等会儿她的家属就来了,她的尸体就会被抬走了。你节哀顺变吧!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没办法。”
我攥紧手里的棒棒糖,小跑过去抓住她。我毕竟是个犯人,她可能是担心我袭击,她先我一步抽出警棍自保:“嘿!这是我唯一能从她身上拿到的遗物,我都把它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见她。”我上气不接下的喘着,“我想最后再见见她……你带我去。”
“不不不。”她连连拒绝,“我办不到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我只能……韩欣,我做不到的。你不是苗微的亲属,我不能带你去见她。”
“求求你。”我面无表情的求着她,“苗微已经死了,你带我去见见她……好不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吧!好吗?”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犹豫了几秒钟,她这才说:“好吧,我带你去医务室。不过你也知道,去医务室是有条件的。你没有个头疼脑热,我带你去医务室会让人家……我的妈啊!你这是干什么?”
在她说话时,我毫无预兆的给了自己鼻子一拳。鼻梁一酸,我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流眼泪是用不着去医务室的,我稍微停顿,接着又给了鼻子一拳……鼻梁里有热热的东西流出,是血。
“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她掏出手帕给我,“你真的很爱苗微,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做不到这种程度。”
用手捂住流血的鼻子,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我爱苗微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不爱苗微,从来都没爱过。虽然我们两个像情侣一样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我从没有对她用过感情。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一出狱,我就立马摆脱她。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分开。
既然如此,怎么也要最后看一眼吧。我只是这样想的。
“你叫什么名字?”路上我问她。
“我姓谢。”她说,“你叫我谢管教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