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动了动。像是父子感应一样,在我看到周南风时,我的肚子仿佛动了。
别墅的火还在烧,就算用高压水枪去冲,火势还是没有减弱的趋势。水喷上去,立马蒸腾出蒙蒙的雾气来。火警和郑国邦的人都在忙着救火,谁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周南风站在不容易被看到的角落里,我们隔着一段不算远的距离。我在车里,他在树下,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
光亮不强,我隐约能看清楚周南风的打扮。看样子他是偷着跑回来的,不像以往那般装颓废,这次他衣服穿的是真邋遢。羽绒服松松垮垮的不合身,脸上似乎也不是太干净。头发长了很多也没有剪,脏兮兮油腻腻……周南风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是很不一样了。
周南风的眼睛和老周很像,他们两个的眼窝偏深,稍微皱眉就有深情款款的感觉。不笑不说话的时候看,深邃又深沉。有时候会觉得他心思很重,有时候会觉得他沉闷忧郁。
可是现在看,却冰冷冷的一片。
隔着嘈杂吵闹的人群,我们两个静静的对望着。虽然我没能和周南风说话,我却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和他的眼神一样,冷冰冰的心情。超过以往的任何时刻,我清楚无比的明白了周南风的想法。
周南风,他恨我。
从他的眼神中我深刻的体会到,他是真的恨我了。不像是以前的小打小闹,也不像是之前的任意妄为。这种恨是深深印在骨血里的,再擦不去抹不掉。
他恨我,那是当然的啊!现在我带着查封的人出现这里,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更别说新闻报道里提的那样,我是老周怀了孩子的情妇。
更别说新闻报道里提的那样,我分了老周的家产和“巨额”的抚养费。
周南风恨我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是他,我也恨我自己。
我也恨我自己。
寒风吹的脸上皮肤发疼,我感觉周围仿佛都安静了。而就在一片安静之中,我清楚的听到郑国邦说:“这里有倒空的汽油桶!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小张小陈!你们带人去找!打给交通队,还有……”
我心里咯噔一声,周南风还在树丛里,他要是被郑国邦他们发现的话,那他……
“哎呀!”没等郑国邦把话说完,我就嗷嗷大叫道,“郑长官!我的肚子好疼啊!我动了胎气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郑国邦才不理会我的话,他继续说:“不管放火的人是谁,他肯定是周虎的同党,是来帮周虎毁灭罪证的!一定要把这个人抓住,我们……”
“我肚子好疼啊!”我大声的喊叫道,“郑长官,我现在要去医院!你现在就得派人带我去医院!”
蹭了满脸灰尘的郑国邦回头看我,他凶巴巴的说:“你没见到我在忙吗?韩欣,我警告你……”
“是我警告你。”我从车里下来,一把揪住郑国邦的领子拉他和我对视,“郑长官,你不会忘了吧?前不久你刚被我的辩护律师教训完……你最好立刻就把我送到医院去,万一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想你的政绩可不怎么好看吧?想想舆论会怎么说吧!我都不用费心想,就能想到好几个热点标题。暴力执法枉顾人命?你看这个怎么样?”
郑国邦气呼呼的看着我,烟火火光在他身后,看起来他就像是被气的着火了一样。恨恨的咬咬牙,郑国邦只好退步:“小陈你带人去搜树林,小张,你带韩欣去医院……韩欣,你最好是动了胎气了。”
“当然。”我看了眼周南风藏身的树林松了口气,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郑长官,浪费国家警力资源是可耻的,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郑国邦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走吧!”那个郑国邦叫小张的胖胖警官过来,“我带你去医院。”
手铐铁遇冷后凉的刺骨,小张警官拉着我的手铐带我去到另一辆车上。在上车前,我最后看了一眼烈火熊熊的别墅。大火过后,所有的一切都将变的面目前非。无论是被抓的我和老周,还是不知道是否能逃跑成功的周南风……所有的一切都换了面貌,再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我的身体状态一直都不太好,被送到医院后,我就在医院住下了。当然,我住在医院里也是手上戴着手铐。我又回到了那间病房,恢复了二十四小时被严密监管的状态。每天除了审讯,再没有别的生活安排。
老周的别墅被烧了个精光,损失相当惨重。据说火是从保安室烧起来的,因为抽烟的烟头没熄灭,不慎点燃了窗帘,最终蔓延到了主楼。不过这套说辞郑国邦却不相信,他坚信是有人故意纵火,有人故意要毁了老周的犯罪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