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老周的电话打给郑国邦……想想都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是要回到老周身边了。虽然过程惨烈点,但结果总归是让人满意。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我无法联系上郑国邦。搞不好看着我乱七八糟的定位,郑国邦还以为我畏罪潜逃了。
我是想逃啊,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罪。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看到老周。别墅外面是保安,别墅里面就我和何姐俩,除此之外我没见过别的人。每天有固定的医生护士来给我打针换药,我手上和脸上的伤慢慢都愈合了。何姐做饭好吃又营养,连着住了一个星期我都有点胖了。
何姐不说,我也没法问老周去哪儿。其实我问了也没什么用,何姐就是一个做饭阿姨,老周去哪儿肯定也不会和她汇报。养了一周,我的身体状况慢慢都恢复了。不说剧烈运动,基本的走动是没什么问题了。
等我能在楼里溜达走动后,我陪何姐在楼下种花时,我终于忍不住问她:“老周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他去哪儿了吗?”
何姐从花盆里拎出没栽好的月季,她没听清楚我的话:“你说先生吗?”
老周的年纪不年轻,他喜欢的东西也不年轻。不但不年轻,还都透着一股陈年的迂腐味儿。刚开始我认识他时,他喜欢听何姐叫他老爷。何姐不仅每天见到他要叫他老爷,还要固定四十五度鞠躬。老周给何姐做了统一制服,白色的大褂子,样式就和我们学校话剧社演《雷雨》里的老妈子一模一样。
对于老周陈腐的旧思想,我是百般嫌弃。对他喜欢搞个人崇拜的那一套,我是嗤之以鼻。在我嘲笑了老周能有大半年后,他终于抛弃了旧有的生活模式。何姐可以穿些自己想穿的衣服,也终于不用再鞠躬了。不过在称呼上,老周却不肯让步。争论了许久,我们决定各退一步互相妥协,何姐改叫老周先生……这么说起来,老周也有妥协的时候。
“我哪里能知道呢?”何姐给了我预想中的答案,“韩欣啊,你还不知道吗?先生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忙,他不会告诉我。”
我点点头,站直了身,我用力呼吸了一口湿漉漉潮乎乎的空气。这几天的雨虽然停了,可是霉潮味儿却没散。深吸一口,感觉还挺提神醒脑的。
老周这栋别墅,是他为了避难用的。据说别墅内的墙壁里都镶了厚厚的钢板,只要不是开来坦克,一般的枪都打不透。而说到枪,我是没见过,不过老周告诉我别墅里的玻璃都是防弹的,他说话的语气,好似八十年代的港产片里的老大,就好像有人随时随地会拿机关枪来找他寻仇似的。
这栋别墅地理位置非常隐蔽,我以前每次来,都是老周带着一起。如果不是熟悉固定的小道岔路,那么很容易走丢。更别说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和随处可见的保安……我想自己出去打给郑国邦,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何姐?”我笑着问她,“晚上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
“吃鱼啊!”何姐拍拍手上的灰,笑说,“好,我这就让他们去买。你吃什么鱼?我去和他们说。”
我伸伸懒腰,笑道:“别麻烦其他人了,怪不好意思的。反正咱俩也没什么事儿,要不咱俩去买吧!”
“那怎么行呢?”何姐笑道,“先生临出门前特意嘱咐了,要让你好好的养病。你这身上还有伤,怎么能让你出去买菜……行了,你就别操心晚饭的事儿了,我去安排好了。”
何姐抱着栽种好的花进屋去了。
哎,能做的努力我全都做了,我是彻底没办法了。
既然何姐不会带我出去,我就自己在房间里到处溜达溜达。老周有过交代,除了书房坚决不能去以外,其他房间都可以进。别墅是独栋的,总共五层,里面房间多的数不清。光是书房就有三个,更别说其他的客房和卧室……这么大的别墅里就请一个何姐来打扫,老周也是够抠门的了。
老周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品味。有时候我都想,他到底是怎么生出周南风这样满身艺术细菌的儿子来的。和周南风解构主要的装修不一样,作为暴发户的典型代表,老周家里装修的也是金碧辉煌。什么值钱买什么,什么贵用什么。不求最好,但求最贵。不像周南风用那么舒适简单的地毯,他连玄关的地板上都铺的爱马仕。
这里老周是用来避难用的,同时也是他用来藏金和藏娇用的。有一半的房间都被他用奢侈品和古董装满,不说这房子的价值,光是那些物件,差不多也有两三个亿了。老周真的是挺信得过何姐的,整栋楼里所有房间的钥匙何姐都有。何姐就是人比较老实,不然像是一般的打扫阿姨那样,随手拿走个两三件老周其实也不知道。
我爱钱,可是我不太喜欢奢侈品。老周喜欢奢侈品带来的享受,但是我和他不一样,奢侈品只会让我肉疼,更别提享受。要是老周给我奢侈品,还不如给我钱直接……不过老周不会那么做的,他还怕我拿钱出去包小白脸呢!
这么大间别墅,我到处逛逛就用了一下午。南面房间正对着一片湖,到了夏天蚊虫有点多。我逛到南面最西边的房间时,何姐正好摆花路过。见我开了好久都没把门打开,何姐笑说:“这间房被锁了。”
“锁了?”我记得老周没有锁卧室的习惯,他从来都是把重要文件锁在书房里,“里面有什么值钱玩意啊?还用上锁……何姐,老周不会在里面养了个小美女吧?”
何姐把鲜花摆在架子上,她笑说:“你就别总逗我了,我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这么逗……行,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就给你看看。不过咱俩可说好了,你可别让少爷知道。”
“少爷?”我一愣,“周南风啊?”
何姐是不用称呼老周为老爷了,可是她叫周南风少爷的习惯却怎么都改不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有事儿没事儿喜欢嘲笑周南风是少爷,就是从何姐那儿学来的。
说起周南风,我也不自觉的发笑了。何姐一边打开房间门,一边笑说:“是啊!就是他的房间。少爷以前多听先生的话啊!虽然也叛逆了点,可还是很听先生的……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给先生气坏。先生喝醉了回家,也没管少爷在没在家,进屋就破口大骂。要不是我劝着,少爷房间里的东西可都得被砸了。怪可惜了的,都是少爷喜欢的好东西呢!哎,这都暑假了,也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回来。虽然他每年暑假也很少在家,不过怎么也不像现在这样不露面……韩欣啊!你和少爷是同学,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哪里会知道呢?”我脸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感到有些许的苦涩,“他就像风一样,来去无影无踪的。”
“也是,现在的年代不一样了。像是我们那时候啊,哪儿敢惹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