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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请问您去哪儿?&rdo;老谢微笑着问。他没认出我，其实我也不晓得他认识不认识我。他的笑容挺真诚的，一看就是一个实在人。

不只怎的，看到面前这个老谢，我反而不太紧张了。

&ldo;去亚运村。&rdo;我随便说了个地名，开始慢慢镇静下来。

&ldo;好，亚运村。&rdo;老谢重复了一下，调头向北开。

他到底是人，还是鬼?看到老谢实实在在就坐在我的旁边开车，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鬼联系在一起。

&ldo;给您说个笑话吧，&rdo;老谢首先笑着打破了沉默：&ldo;前几天我在西客站拉上一个外地人，我说您去哪儿，他说去首都，我说这儿不就是首都?他说你别糊弄我，这里是北京，我要去首都。你说可乐不可乐。&rdo;他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在空中比划着。不时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ldo;是么。&rdo;我应着，心情渐渐放松。

&ldo;最后你猜怎么着，他要去的首都宾馆。你说这位爷省了俩字儿，闹多大误会。幸亏他没去太平洋百货，要不这车还不往海边儿开呀!&rdo;老谢把我逗乐了，他自己也笑了，他那一通儿京腔的幽默，让人觉得这个人和蔼可亲。

&ldo;我说您把帽子、口罩摘了吧，车里暖和，要不出去非感冒了，fd早就过去了，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们车天天消毒。&rdo;老谢冲我说。

我摘下头上的毛线帽子，口罩没敢摘，怕他万一认出我。好在他并没太在意。

&ldo;师傅，夜班开车蛮辛苦的!&rdo;这次我主动抢了话头。

&ldo;可不，出租不好干，车份儿太高，挣点儿钱都上缴啦。&rdo;老谢边开车边回答。

&ldo;您这是专干夜班?&rdo;我开始步步进入正题。

&ldo;啊‐是啊。&rdo;老谢应着。

&ldo;双班，那也还行，&rdo;我装做心不在焉的样子：&ldo;白天又一个人开车，您还可以好好休息。&rdo;

&ldo;马马虎虎，&rdo;老谢笑着说：&ldo;我们那个搭班的，真够懒得，确实够懒的，我尽给他擦车啦。&rdo;

我想他说的&ldo;搭班的&rdo;一定是我，我最烦擦车了：&ldo;都不容易呀!&rdo;我居然在这个场合为自己辩解起来。

就在这时，迎面有辆大卡车开着刺眼的大灯驶过来，晃得驾驶室雪亮，老谢慌张起来，猛然刹车，双臂交叉捂住了脸。

我的心骤然一紧，传说中鬼怕见光，没有影子。强光中我极力睁开双眼盯着老谢，老谢身后‐‐真的没有影子!他真的是‐‐鬼!

幽灵，这一定是老谢的幽灵，附在车上，我浑身又开始发凉，起鸡皮疙瘩!

毛骨悚然!

大卡车呼啸着错了过去，老谢又恢复了笑嘻嘻的常态，象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ldo;是呀，开出租的，确实不容易。&rdo;老谢接着刚才话题，又一边开车一边讲起了笑话：&ldo;那天一个人上了我的车，问我为什么以前北京的出租车大都是黄色的，我说那时我们的哥还能挣点儿钱，所以车是丰收的颜色;那人又问：为什么现在满大街出租车又都变成红的了，我说当今钱不好挣了，司机苦啊，那车的红色是司机们的血染红的;那人又说了，听说以后又都改成黑的啦?我说是啊，到那时我们都烧焦啦，能不黑么!哈哈……&rdo;老谢说着自己先笑出声来。

虽然老谢在讲的是笑话，但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反而听得心在颤抖。我就这么坐者一个灵魂驾驶的出租车，由中轴路自北向南，穿过市中心，来到了亚运村附近。下一步怎么办，我的思绪纷乱……

老谢似乎没有察觉出我的慌乱和不安，问：&ldo;到地方了，停哪儿您哪?&rdo;

&ldo;就这吧。&rdo;我来不及多想，说。

车子缓缓地靠路边停了下来，老谢抬起了计价器，计价器嘎嘎地响了一阵，打印出了一张发票。

接过老谢递过来的发票，我怎么也看不见上面的字迹，我翻来覆去地瞧着那张发票，或者说是那张白纸条，更证实了我的判断：老谢他不是人，一定是鬼魂。

徐子，我唤着自己的名字，难道你不敢正视现实吗?

&ldo;先生，到了，31块，凑个整，给30吧。&rdo;老谢说。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慢慢地把口罩摘了下来：&ldo;您是‐‐老谢师傅吧?&rdo;

只见那老谢大惊，嘴巴大大地张着，半天也没有合上。

我的眼睛就这么平静地直视着他，心里也确实平静了许多。老谢象是好半天才把这眼前的一切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ldo;我、我、我没吓着你吧，徐、徐兄弟……&rdo;

果然，他早就认识我，这一点我不奇怪。

&ldo;我想你不会害我。&rdo;我说，看到老谢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我不仅不再惊恐，反倒觉得好笑‐‐鬼也怕人!

虽然是第一面，但我们彼此都有所了解，因此尴尬就象风中的云，一会儿就漂散了，老谢也恢复了常态道：&ldo;我怎么会害你呢，你是我的搭档我怎么会害你呢?你忘了有一天还是我救了你呢，那民工从隔离带那边跳过来你楞没瞧见，还全速开哪，要不是我帮你跺了一脚刹车，那你今儿指不定在哪呐，哈。&rdo;

&ldo;谢谢你老谢，你救了一条命，也救了我。&rdo;我真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