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重言是谨慎小心之人,虽已经有意提上脚程,可回浔阳的路上还是费了两日之久。
踏入浔阳的当日,秦淮伏在马车上望着外面的景象,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她从未像今日这样喜欢这个城池,也从未像今日这样依赖它。
浔阳还是从前的浔阳,改朝换代却未改容颜,在风雨中历经百年,依然屹立不倒。
百姓们依旧在宽敞的街道上重复每日的营生,并没有因为哪位达官显贵的消失而停止生活。
仿佛秦淮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对于他们而言也只是皇家权利的变迁而已。随着时间的增加,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沐重言一路将她送到了沐家的府邸,而不是公主府,对于此事也并未做任何解释。
秦淮明白,以她现在的处境,能回到浔阳已是老天可怜,就更不会奢望回到公主府了。
这一座巍峨的大宅子里皇城极尽,是当初沐莞卿受封不久后父皇钦赐,既彰显了沐莞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也标榜了她旷世贤才的不凡头衔,足以让她的名字响彻三国十二部。
沐莞卿府邸的牌匾是父皇亲自书写的,那四个金灿灿的大字是——不让须眉。
自天榆开国以来,还没有那位谋臣能得此殊荣,由此可见父皇对她的青睐。
沐莞卿的宅子极尽奢华典雅,与她的公主府不相上下。
府内众人皆知她的身份,这一次见到她还想从前那般对待,未见半点轻挑怠慢,这也证明了沐莞卿御下有方,对待秦淮表里如一。
只是她原本公主府的彩霞,还是不知所踪……
但能者多劳,享受着怎样的权利,就要尽怎样的心力。
秦淮也是到了沐宅第三天,才见到了公务缠身的沐莞卿。
她总是穿着那一身灰红色的官服,几乎就没有作为女子该有的花里胡哨的衣裳。头上是一个简单的明月冠,她总是适合这样简单的配饰,更显大气。
乌黑的眼瞳,柳叶似的眉毛,眼角眉梢都是精明。
她的样貌不比那些美人们差,只是她的美中带着皇室的威严还有权利的味道,她的样子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想要让人靠近她,她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所在。
只见一边的青池手中提着润和记的糕点,那是秦淮在浔阳最爱吃的糕点之一,难为沐莞卿还特意给她买来。
“女官大人日理万机,我还以为你都往里府上还有我这么一位贵客了呢。”
秦淮看到她后觉得十分亲切,心中也有几分感激,不由打趣。
沐莞卿就地换了件九鸩拿来的外衫,走到她身边笑道。
“自然是不敢忘,只是前几日大理寺丢了一个囚犯,管事准备瞒报,却没躲过我的眼线。”
听其言,秦淮连忙赶上前去接过糕点,不免好奇,“大理寺可是你的管辖范围,他们也敢徇私舞弊?”
沐莞卿摇头,像是这件事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只是所有人都说那个囚犯是凭空消失,所以确实费了些心思。”
大理寺也会凭空消失犯人?
这么多年以来大理寺在沐莞卿的管理之下,几乎没有任何漏洞,就算是官员之子犯事,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求情。也正应如此,刑部的那些官员才显得无能至极。
那如今怎么会突然生这样的事。
“找到了?”
“逃不出浔阳的。”沐莞卿摇了摇头,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看来确实是棘手啊。
秦淮没再问下去,而是轻车熟路的拉着沐莞卿穿过扇门,绕到后院,停在了一荷花池边上。
从前秦淮在沐莞卿府邸的时候就喜欢和她坐在荷花池旁,一边看满池的锦鲤追逐戏水,一边谈论浔阳城中之事。
不同的是,秦淮主要说趣事见闻,而沐莞卿说的却是天下大事。她二人虽眼界不同,却总能互通有无。
如今二人仍旧坐在荷花池边尝了着糕点,可秦淮的心境却不一样了,二人都享受着片刻的沉静。
约莫过了半柱香,沐莞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都没问你的事,你倒是先关心起我来了。”
这句话戳到了秦淮的伤心事,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定了定神问道:“云州现在状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