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春大喜过望,叫道:&ldo;大人,大人!谢谢大人!&rdo;阿秀看着她笑面如花,是着实的开心,他心头却仿佛如大石压住,一丝儿的气也透不出,一时竟觉有些窒息,那眼睛也渐渐红了,虽然还是笑着,那笑却缓缓僵了。
幼春却未曾察觉,只说道:&ldo;我不扰大人了,这便走了,我明日早早过来听命。&rdo;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退了出去。
阿秀一眼不眨地盯着幼春出去,一直等幼春走了,门口上人影不见,那笑才荡然无存,面上竟泛出一丝冷冷气息来,一双极好看的凤目之中,却漾出丝奇异的水光,却只在里头薄薄的氤氲着,仿佛透明雨云不落,两相僵持里头,阿秀听得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静静地响起,说道:&ldo;是你自己要如此的!若、若真个儿你……那你休要……怪我!&rdo;
门口的侍卫相送了幼春离开,隐约似听到室内有声响,略看一眼,却见海帅正缓缓落笔,室内并无他人,海帅也不似是个刚说过话的样,莫非……只是谁的错觉?
78一将功成万骨枯
涂州出兵这日,晴光万里,海上风平浪静。九艘战船自涂州港边驶出,远向海上鹰岩而去。
幼春人在主帅船后的第三艘战船上,眼望着面前深蓝色的海面,波涛涌动,大船乘风破浪,海上浪头向着两边推开,推压挤堆,泛出无数白色泡沫,嘶嘶叫着,又融入海中。
幼春看的心头澎湃,她第一回出海之时,还不懂水性,眼见一望无际的海面,又是敬畏,又是惊喜,如今再见,却又有一种蠢蠢欲动想要跃跃欲试之心,因此只在心头默默地回想小顺教给自己的那些游水之法,又暗暗担忧小顺,不知他如今怎样了。
船行了半天,中午开饭,幼春看的够了,便跑下船舱去吃饭,正要下舱,却听得有人叫道:&ldo;陶幼春!&rdo;幼春驻足,却见是个辖兵官长招呼她,幼春急忙跑过去,问道:&ldo;大人,有何吩咐?&rdo;那官长上下看了她一番,问道:&ldo;你就是妙州统兵狄大人的亲戚?&rdo;幼春见他眼带轻蔑,心头一跳,就问道:&ldo;大人为何这样问?&rdo;
士官说道:&ldo;你小小年纪,哪里不好去厮混,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莫非是想混个资历,以后好平步青云?&rdo;幼春急忙摇头,说道:&ldo;并不是如此。&rdo;士官说道:&ldo;我听闻你在军中,多有不同,还自己另辟单间住着,更没有人敢招惹你,该是真的罢?&rdo;
幼春老实说道:&ldo;是。&rdo;士官说道:&ldo;你这样小小孩子,到军中又有何用?想必正是如我所说的一般,无非是混个资历,为以后平步青云而已,我们这些人拼死拼活的,末了却还要被你们这等轻易就仗势爬上去的人管辖,哼!……只不过,我听闻妙州的狄大人英伟刚正,乃是个难得的好官,竟也会行如此裙带之事,实在叫人不齿。&rdo;
幼春听他说景风,就叫道:&ldo;景风叔不是这样的!&rdo;士官挑眉哼道:&ldo;是不是这样的,底下自有公论,等会儿到了鹰岩,打起来的话,你这小家伙,记得躲在船舱里别出来!省得见血昏倒,或者失声尖叫,有辱我们的军威,添些累赘!&rdo;
幼春见他瞧不起自己,咬着牙就不说话,士官见她双眉皱着,面带恼意之态,正要再说,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ldo;陈添,你在同陶幼春说话么?&rdo;士官回头说道:&ldo;如何?&rdo;那人叫道:&ldo;海帅船上发信过来,叫陶幼春过去呢!&rdo;
陈添怔了怔,便冷笑一声,回头来望着幼春,说道:&ldo;听到了么?狄大人跟海帅关系甚好,必然是狄大人拖海帅照料于你了,小家伙,乖乖到海帅身边儿去罢,海帅定然会把你护的好好的。&rdo;
幼春咬着唇,终究无话,只狠着眼神,拔腿跑到船头。
方才同士官陈添说话的是这船上的传令官,见幼春过去,就说道:&ldo;陶幼春,方才海帅船上打信过来,叫你过去。&rdo;幼春说道:&ldo;叫我过去做什么?&rdo;
传令官说道:&ldo;不知,只说叫你过去。&rdo;幼春想到陈添所说的话,赌气说道:&ldo;我不过去。&rdo;传令官一惊,旋即说道:&ldo;胡说!这是海帅的命令,谁敢违抗?!&rdo;幼春见他面露严厉之色,也自知道自己错了,才低了头,说道:&ldo;大人,是我一时说错了,我即刻过去就是。&rdo;
两只船都停了,近近地靠在一起,只隔一人距离,中间上头便搭了甲板铺好,虽如此,到底是在海上,颠簸之际,没有经验的人几乎站不住脚,那传令官说道:&ldo;陶幼春,我派人送你过去罢。&rdo;幼春摇摇头,说道:&ldo;大人,我自己过。&rdo;
传令官答应一声,说道:&ldo;我扶你上去。&rdo;幼春正往上爬,传令官用力将她一扶,幼春爬到甲板上,旁边便有诸多人来看,那陈添也夹杂其中,冷眼相看,巴不得幼春掉到海里去。
幼春爬上甲板,传令官说道:&ldo;只站稳了脚,休得往下看,若是慌张就不好了。&rdo;幼春点头,说道:&ldo;大人,我自晓得了。&rdo;
幼春站直了身子,迈步向那头走去,甲板随着波浪鼓动而微微摇摆,人走在上头,如走软索桥,幼春扫了一眼下头波浪起伏,心头果然一慌,急忙抬头望向那边,目光一动,却见那头一堆人里头,有一人负手走出来,长发银甲,白袍随风舞动,玉面天生,正是阿秀。
幼春望见阿秀之时,心头陡然安稳下来,她近来在营中,将那拳法练得纯熟,已经不似昔日那弱不禁风的丫头,心神一稳之时,脚下也定了,快步向着那边走去,眼见就过了中间那最险一块,便到了船那头,两边船上的士兵见状就鼓噪叫好,阿秀见她跑到这头甲板上,纵身就往下跳,急忙伸手将她拥住,幼春一跳,却跳入阿秀怀中,被阿秀抱个满怀。对面陈添看了,冷哼一声,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