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面色一变,沉声道:“姑娘,我劝你不要不听好人言,你命中带煞,命途坎坷,面带狐媚,日后只怕是有许多大灾大难,你若是不随我去,只怕不光是前途了,就连性命都堪忧啊!”
华鑫“……”她记得上辈子在现代,她有个朋友路上遇见一位算卦的道士,那道士一见她就二话不说叩头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还说她是天上的紫薇星君下凡,有帝王之相,当时华鑫还当做笑话听,根本没当真,没想到这么不靠谱的事居然还真有,她上辈子没缘分遇到,穿了个越居然遇到了。
谢怀源面色一冷,不耐道:“滚。”
那道士刚才把注意力全放到华鑫身上,这才注意到她身边还跟了一个,他看着衣着虽普通,但外貌气度均不是凡人,心里一憷,但又不愿在人前失了面子,只好咬着牙抬高音量,继续危言耸听:“二位,莫要不信,这位姑娘是妖孽命格,大凡天命之所谓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其人,你若是将她强留在身边,必然害人害己,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你且听贫道一句劝吧,将她早早送走吧,贫道句句都是良言啊!”
就算明知他说的是假的,无缘无故被人骂作妖孽,就连佛都要冒火,因此华鑫没好气地道:“道长真是高见,不过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说着丢出几块银子扔到台上,故意道:“道长耍的一手好戏法,在此先捧个钱场。”一边说一边和谢怀源一并走了
那道士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自认为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岂甘心受这等羞辱?他根基在西北那里,在那里他用这等手段,不知骗了多少女子的清|白身子,骗了多少人家的银钱珠宝,且至今从未失手,没想到才到京城不久就首战失利,心里大是愤恨不甘,对着那几个还在人堆儿里的托儿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立刻会意,立刻悄悄地从人堆里,如同游鱼一般钻了出去…
华鑫一边走一边跟谢怀源感慨:“没想到天子脚下也有这般多的骗子,人心不古啊!”她想了想,又觉着不对,问道:“说来也怪,你我都是素服出行,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他怎么就认准我了呢?”
谢怀源慢慢道:“我观他刚才作戏的手法,应当是西北天水教的人无疑。”
天水教对她可是个新鲜词,华鑫更为讶异,追问道:“我只知道佛教道教儒教,只是天水教是个什么教派?”
谢怀源淡淡道:“它是因着这些年战乱才兴起的教派,靠着战争四处宣扬教义,骗取愚夫愚妇的钱财,宣扬他们教主和各大护法是真神转世,以此敛财,招收教众。”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进了一处小小密林,今日上山来的人不多,这座密林更是空无一人,华鑫加快脚步想要走出去,却忽然天色一暗,整个林子仿佛都沉了下来,枝桠横亘交错,仿佛每一条枝桠都延伸出很多触手,相互交错着将天空遮蔽住。
四周的环境陡然阴寒了下来,那密密的树后好似有许多人影飘荡,华鑫心里一哆嗦,就算她不怎么怕鬼,也还是下意识地缩到谢怀源身后,谢怀源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古怪来,他低声道:“鬼祟伎俩。”话音刚落,就看见几道红光交错着打落到二人身上,好像是来自地狱的血光。
谢怀源微有不耐,忽然纵身一跃,手里顺手折了跟树枝,华鑫还没看清他如何动作,就听见一声惨呼,一个人就从树上跌落,手里的东西也脱手,华鑫定睛一看,正是一盏红灯笼,此时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一手洒落了些颜色奇怪的粉末,她不留心吸入一点,便觉得一阵头昏脑涨,眼里异象纷呈,吓得她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
谢怀源这时也落到她身边,只见距离两人落脚的不远处,又有几个人蹿了出来,飞快地向谢怀源扑过来。
华鑫心里一紧,就见谢怀源轻轻点着手里的树枝,他本想直接把这些人都杀了了事,只留一个活口问话便可,后来转头看到身后的华鑫,便手腕一转,出手速度飞快。只听一片哀嚎连绵起伏,那几个人便捂着双腿倒在地上唉唉叫痛。
华鑫仔细一看,就见他们的双膝都被洞穿,已然是失去了行动能力。那几个人虽然受了重伤,基本成了残废,但还是满面戾气,其中一个看起来为首地道:“你伤了我,以后便不得好死,我们教主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把你下油锅,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啊!”
华鑫听得恼火,忍不住撩起裙子抬腿给了他一脚,成功让他闭了嘴。她问道:“这几个人现在怎么办?”
谢怀源淡淡道:“找人来捉了便是。”
人很快找来了,是山上的一个脚夫,华鑫怕吓到他,只给他说让他通知山下的随从,让随从通知官府,她谢过那人,给了赏金之后不过半个时辰,镐京令就带着大批衙役官差赶到了,他们在上山时还顺便抓了见势不妙想要溜之大吉的那个假道士。
镐京令心里大为郁闷,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因着近来战祸不停,所以有许多百姓成了流民,被迫离乡出走,其中有好一部分都大举进京来谋生路,也有一部分江湖艺人自称什么天水教,打着教派的旗号用一些奇淫技巧来收敛教众,因着人数不多,他本没把这些人当回事,没想到这些人还就真的给他闹出事来了。
华鑫看着那几人像粽子一般被捆成一堆,很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意思,忍不住取笑道:“道长啊,你若是真会算命,怎么不算算今日自己是否有牢狱之灾?莫不是一不留神算错了?”
那道士怨毒地看她一眼,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在西北仗着自己的“大神通”和天水教护法的身份,四处横行霸道,人人还都要敬着他,何曾吃过这等亏?他一张嘴,正要说几句狠话,旁边一个衙役见他被绑了还不消停,立刻走上来用木板在他嘴上狠扇了几下。
镐京今见他不敢再说话,便转头对华鑫笑道:“小姐有所不知,这帮子人会算命虽是假的,但确实有些门道在身上,好似还会些幻术,这才敢大肆行骗的。”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谢怀源,生怕他拿了自己问责。
华鑫倒是觉得这事怪不得他,正要开口说几句,就看见大力奋力拨开人群跑了过来,走到谢怀源旁压低声音道:“大人,谢老二出事了!”
……
幽暗的卧室里,样式古朴,色泽幽幽的博山炉袅袅地吐着香气,大皇子散着头发,伏在案上,本在挥毫泼墨,但在写到“千山望郁陶”中的郁陶二字时,突然面色一厉,挥手就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挥到地上,旁边伺候的太监无缘无故被泼了一身墨汁,却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一下子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他想到自己费尽心机还是没娶到谢家嫡长女,反而纳了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庶女,心中不由得大恨。若是谢必谦身后没留那书也就罢了,好歹郁喜也算占了个嫡出的身份,可现在呢?谢必谦一死,曹氏又被休弃,谢郁喜提供不了给她任何帮助,他要来何用?!
他一挥袖,厉声道:“把谢郁喜那贱人给孤带上来!”
那太监一溜烟爬起来,唯唯诺诺地应声出去了。不一会儿,郁喜带到,她面颊红肿,身上的衣服也都是散乱不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向大皇子的目光惊惧不已,再也不复当初刻意做出的娇柔。
大皇子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来人啊,给孤打!”
几个内侍应声而入,手里执着竹板,一下一下实打实地拍在郁喜的腰臀上,很快,本来就散乱的衣服渐渐被血迹浸透。
大皇子听着郁喜断断续续传来的惨叫,心中的戾气稍稍散去,嘴角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
郁喜疼的神智已有些模糊,只能伏在地上低低地喘息着,混沌中,她却突然记起了当初谢必谦还在,自己母亲又大权在握,自己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大皇子见她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多少还要给自己母妃留些面子,倒也没打算真把郁喜打死了,便挥手叫停,让人把郁喜拖了下去。
郁喜被几人拖麻袋一般的拖到自己屋子,却不敢再像那样颐气指使,甚至连一丝抱怨都不敢有,任由几个内侍把自己重重扔在屋里的青砖地上。
她在地上呆了许久,才觉得恢复了些力气,慢慢地动着身子,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又过了半天,有个身量高大的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下不屑地打量了她几眼,把托盘扔在桌上,转身欲走,却被郁喜低声叫住了。
郁喜低声下气,一边咳嗽一边道:“公公,劳烦您帮我送个信去谢府。”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既不敢想着争宠,也不想着争强好胜,只想着能活着再回到谢府,便是她上辈子积德了。
那公公上下打量她几眼,既不走,也不动。
郁喜比原来有眼色不少,连滚带爬地从床下抽出一个小小匣子,看也不看就塞到公公手里,哀求道:“公公,我就这一件小事,请你告诉母亲,说原来的那件事,我已是悔了,让她帮帮我。”
那公公掂了掂手里的匣子,满意笑了:“姑娘,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