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一阵脚步声进了殿内,有太监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ldo;皇上驾到!&rdo;流霜便在青儿和红藕的搀扶下,向皇上施礼,流霜身子重,不便跪拜。身畔的丫鬟和奴仆早已呼啦呼啦拜了一地,山呼万岁。一片寂静之中,流霜听到一串稳健的脚步声从她的身畔走了过去,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似乎是尾随着很多人。流霜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做了皇帝,就是不同,出出进进,身边都是护卫成群。片刻后,只听得百里寒清冷低沉的声音,淡淡说道:&ldo;平身吧。冰儿,吉时已到,可以行礼了。&rdo;只听得百里冰吩咐了一声,就听有司礼高声呼道:&ldo;开始行礼!&rdo;悠扬的鼓乐声开始开始chui奏,喜庆而动听。可是有一个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道:&ldo;皇上,听闻静王的王妃是倾城国色,不知可否让我们这些异邦之人见识见识。若是行了礼,送入了dong房,我们可就什么也见不着了。&rdo;这声音很高且充满着霸气,一下子便压过了喜庆的乐声,传到了流霜耳中。流霜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这声音竟然是暮野的。暮野怎么来了?想来是方才随着百里寒一起来的。流霜这才忽然记起,说是最近各国有使者前来朝贺玥国新皇登基。天漠国看来来的是暮野了。心中惊异犹未平息,就听得另一道温雅魅惑的声音,道:&ldo;是啊,皇上,该让新娘子露露面。&rdo;这声音一响起,流霜心中惊异更甚,这竟是秋水绝的声音。想来,羽国派来的使者便是秋水绝了。他们,竟然都来了!都来观看她和百里冰的婚礼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见到了新娘竟是她,会作何感想。流霜心中很乱,正在低头思量,就听得百里寒微笑着道:&ldo;难得各位远道而来,冰儿,你就答应了大家吧。&rdo;百里冰对于流霜和暮野秋水绝之间的事qg,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却是知道他们认识的。便淡笑着说道:&ldo;见一见也无妨,各位王和我娘子还是旧识呢。&rdo;说罢,便走到流霜面前,小声征求着流霜的意见。流霜垂首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也知道若是拒绝,定会引起众人的不快,尤其是暮野,他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的。百里寒怕也是不愿得罪他的吧。想到此,便轻轻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将头上的喜帕缓缓揭了下来。大殿内布置的华丽喜庆,流霜眯了眯眼,才适应突然跃入眼底的色彩。眸光穿过颤抖的光影,望到了坐在宾客席正中央的百里寒。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流霜一眼便看出,他那笑容是假的。因为在看到她揭下喜帕那一瞬,他的笑容攸地冻结了。深黑的眸光忽然变得清冽而迷惑,修长的眉慢慢凝起,深深地纠结,看的令人揪心。在这一室绚丽色彩里,在这一室喜庆欢笑里,他的身影忽然变得那样寂寞那样孤独,他的神qg忽然变得那样迷茫那样疑惑……他的修眉不断纠结舒展舒展纠结……他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记不起来……群男乱武他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却又记不起来……他依旧记不起来她!流霜心中苦涩,弃qg毒哪里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她那一次失忆,可是十多年才恢复啊。曾有人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不是生与死的离别,而是当你站在那个人面前,他却不知道你爱他。她和百里寒如今的状况,可不就应了这句话。曾经,她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在他的掌心一瓣一瓣地温柔绽放,而今,他们相对而立,咫尺之间,他却不识得她。何其悲凉!流霜不忍去看他努力回想的样子,眼波流转,看到了百里寒身旁的暮野。暮野依旧黑衣黑袍,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当他看清了新娘是流霜时,浓黑的眉紧紧锁了起来,但是眸中却并未有多大的惊异,似乎早就知道新娘是她了。而秋水绝,此时的身份是羽国的使者,他一袭锦服,容颜俊美,神色淡然,只是目光在和流霜接触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qg。秋水绝怎么也想不到,他和流霜的再一次相遇,竟然是在流霜的大婚之日。这无疑让他想到了自己和她的那场婚事,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见到暮野和秋水绝不意外,因为流霜方才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让流霜意外的是,她还看到了师兄段轻痕。方才段轻痕没有说话,流霜并不知师兄也来了,此时看到,这才恍然,为何他们竟然一块前来观礼,想来有可能是师兄说服的吧。段轻痕自那日将流霜送到玥国后,就离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流霜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一种状况。他坐在秋水绝旁边,一袭蓝衣翩然,眸光清雅如水,在看到流霜时,含笑向流霜点了点头。流霜瞬间便明白,师兄是想要帮她,可是他们要怎么帮?除非是百里寒恢复了记忆。但是,这一点在她看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也是医者,她知道失忆药的厉害。流霜再次看向百里寒,却见他以手抚额,眉头紧缩。流霜并不知,百里寒此时心中的震动。当他看到她缓缓将喜帕揭起时,望着喜帕下她晶莹剔透的眼眉口鼻,这一刹那间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就好似失落碎在水中的月亮,终于被被完整地打捞上来一般。这一瞬,有一个熟悉的场景在闪现。优美的下着雨的chun夜,他怀着欣喜的心qg挑起了红艳艳的喜帕,然后……一张清丽娇羞的脸呈现在他的面前,那张脸渐渐的和眼前流霜的脸重合在一起。是她,那夜,他娶的王妃不是代眉妩,而是她--白流霜。他终于想起来了,可是,后来呢?有无数个熟悉的场景在脑中呼啸闪过,快如闪电,滑如游鱼,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却又抓不住,抓不牢。伴随着熟悉的场景袭来的,还有疼痛,如同针尖,将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血rou,都密密麻麻地刺痛。他抬起手,望着自己手臂上那个未写完的字,平静的眼底一瞬间好似投入巨石的湖面,dàng漾起迷惑、茫然、惊异、震惊的波澜……他忽觉得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忍不住&ldo;噗&rdo;的一声喷了出来。一众侍从登时吓了个半死,慌忙奔了过去,惊叫道:&ldo;皇上,你怎么了?&rdo;百里冰也极是惊诧地奔了过去,道:&ldo;皇兄,你没事吧?你--是不是记起来她了?&rdo;&ldo;都走开!&rdo;百里寒冷声喊道,目光依旧直直望着流霜,她也在凝望着他,牵连的视线里,有一种看不见的温柔,如花般悄然绽放。&ldo;白-流-霜……&rdo;他脱口低声念着她的名字,似乎这个名字早已刻在了他的灵魂之中。他一定是爱着她的。虽然,他并不能记起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但是,感觉是无法抹杀的。虽然他不知为何她不愿做他的妃,可是他不相信他曾经休过她。他明明是爱她的!流霜彻底愣在那里了,百里寒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想到,他对她还是有印象的。看来,这弃qg毒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解。&ldo;快去宫里传御医!&rdo;百里寒身边的总管太监富公公大声吩咐小太监道。百里冰凝眉大声道:&ldo;先不忙,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医者吗?&rdo;转首对段轻痕道:&ldo;段公子,请您为皇兄诊脉!&rdo;段轻痕点点头,执起了百里寒的手腕,凝神诊脉。&ldo;皇上的龙体没什么大碍,不过之前中了一种失忆的毒药,体内还有些余毒。&rdo;段轻痕徐徐说道,&ldo;不过已经并无大碍了。&rdo;&ldo;你是说,朕中的毒已经解掉了?&rdo;百里寒神思恍惚地问道。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影子,他竭力要去捕捉,但是,头忽然疼得好像要裂开。似乎有一根尖针,破空呼啸而来,要将他头中的白雾刺开。他咬紧了牙关,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ldo;不要想,不要去想了!&rdo;流霜仰着脸,如水一般的黑眸中笼罩了一层轻雾。百里寒忍着一波波的疼痛,修眉紧缩,竭力去捕捉脑中的影像。他一定要记起来。皎洁的月色下,是谁玉指轻拨,在优雅地抚琴?宫中的宴会上,是谁玉手执笔,云袖飞舞,在娴熟地作画?chuáng榻上,满身是血寒毒发作的女子,是谁?山崖底,手拿骨针,为他fèng衣的女子又是谁?青楼中,与他执手相握的女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