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昼伺机,镜月殿终于恢复冷寂。
雪停了,飘来一片鸦云。然而,那些掌灯伺候的人竟都在昏昏沉睡,任鸦云长驱直入内殿。云是人,鸦袍笼身,大而荡,从头到脚,看不出男女老少。
鸦袍人停在六皇子寝榻前,伸袖为他把脉,再撩开他的头发看额头和脑后,长长叹口气,嘶哑音似一老人,“十八岁最后一个十八日,意为双,双落单。看明白了却已太晚。这脑袋废了,身体也废了,如何是好?兰生啊兰生,这是逼得我们没选择了吗?命乎?非命乎?到最后,是你改了他的命,还是他改了你的命?”
他说罢,解开六皇子衣襟露出胸膛,从怀里拿出一个扁瓷盒,以食指中指蘸进盒里。双指变成酒红色,然后在胸膛上极快划了什么字还是符号,又一掌抵上心脏处。
“封!”他先是嘴皮动了一阵,突凸眼,轻斥。
六皇子眼皮掀起,眼珠子惊愕盯着鸦袍人。脸色变成暴戾恐怖得怒红,张开嘴似要发声。
鸦袍人一掌不离心脏,另一手放在六皇子眼上,声音十分镇定,仿佛已在意料之中,急喝数声封封封。直到感觉掌下人安定了,他才松开手。看六皇子脸色恢复苍白闭眼沉睡。但他退了一步,喉头泛甜,猛咳两声,手心接到血,且耗起满头汗。
“怎么都睡着了?一个个想死啊!”外殿传来人声。
手心收拳藏回袖中,鸦云从看瀑布潭水的窗阁飘出去。
啪嗒啪嗒的脚步进来,值夜的御医带着煎药的药官儿。还有刚才睡着的那些人,但谁也没察觉有何异样。御医只是催着宫女喂药。然后看到一勺下去后没药汁留出来,不由大喜。
“好了,好了,快去禀报皇上和娘娘,六殿下能吃药了。”只要能吃下药,就会好转,脑袋保住!
兰生突然睁开眼,好像做了个梦,记不起来,却觉心悸。她想到自己是歇午觉,现在屋里却全黑。有些诧异,穿好衣服走到外面,才知已是晚上,而各屋都暗着,显然深夜了。
竟睡得那么久?千万别告诉她,她又昏了几日,她可不想这辈子就在睡觉中浑浑噩噩度过,眨眼当了老婆婆。
听着肚子咕噜叫唤,兰生到小厨房去找吃的。看到今天早饭的三色甜卷,安心一下,应该是昨晚没睡好,才把整个下午和晚上都睡过去了。灶上笼屉里还有微温的几道小菜和一碗饭,大概是留给她的晚饭。
她抱回屋里,挑了灯一个人吃得挺欢。人很有意思,总是自己吃就觉得孤独,总是让人盯着吃就想念孤独。
吃完称心如意的一顿饭,睡得太多了也不困,她想把庆云坊的图纸再改一改。谁知看到卷纸旁那只小时候的藏宝木匣子,心中就转了念。
这本“走马观花就道万物吉凶易经皆屁不如双眼识乾坤运风用水天能之最者方使”之风水诀,迄今只看过一次。字迹难辨是其一,能看懂的一字不信是其二。但近来看过她娘破咒的本事,还有遥空说中腊月十八有事,让她信这世上真有人拥有不凡的能力。哪怕只是极少数,存在就是存在。而这本风水诀是兰生小时候当宝藏的,也许真有神奇。
可翻开第一页看片刻,她就又犯晕了,简直不知所云。双手撑着下巴,渐渐起困,眯双眼最后落一眼纸。
字在动!
她一惊,清醒。再看书页,字老老实实呆在它们本来的地方,仍是无谓无意的断句怪段。头昏眼花?心理作用?感觉告诉她,不是!
深吸一口气,再长吐气,用心看。这回字没动,但原本完全不明白的密麻页,却有一句话竟然让她看懂了。
风,怒可生,喜可生,怒极悲极可生杀力,喜极悦极可生护力,伴能者勇心而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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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中,把泊三当家写成了沫三,因为改得话要章节自数相同,所以不让我改,请亲们原谅我的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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