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盒意大利巧克力。”崔唐说着,眼睛瞥向别处。
杨茗在一旁给韩笠盛粥,嘟哝道:“人家根本没受你的好,最后还不是你自己吃光了?”
崔唐气得直哼哼,那天直到探视结束也没再搭理杨茗。
住院本来不是什么好事,韩笠不打算和医院里的人套交情,可是他整天待在病房里,有些事想做又做不得,免不了心烦。
他不想再给崔唐他们添麻烦,让他们担心受怕,眼看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终是需要自己想办法。
大年初一,住院部里冷冷清清,大多数病人回家过年了。
韩笠问到病房里看他的曲胜寒:“你过年不回家吗?”
“我是本地人。”曲胜寒检查他的伤口,声音冷冷地留在口罩里面,“今天值班。”
原来如此。他点头,再次看到曲胜寒查看他的肛门时冷静的眼睛,免不了困窘地避开她看向自己的眼。
“好得差不多了。打算出院吗?”曲胜寒直起身,拆掉医用手套。
韩笠穿好裤子,翻身坐起,仔细地想了想,抬头问:“我想做一次HIV病毒的检测,你能帮我吗?”
闻言,诧异从她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少顷,她摘下口罩,从容地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你安排,安排好了通知你过去。”
虽然多日以来两人基本上只有医患之间的交流,但韩笠在这时忽然对曲胜寒产生了一丝好感。他由衷地说:“谢谢你。”
曲胜寒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微笑,说:“不客气。”
韩笠稍作犹豫,问:“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还记得吗?”
曲胜寒听罢,脸上难得地出现了羞涩的神情。她抱歉地淡淡一笑,说:“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这答案在韩笠的意料之外,可是他回忆曲胜寒当时的模样,确实像如她所言该有的反应。韩笠错愕半晌,庆幸地笑了笑,说:“那我也该谢一谢你的那位朋友了,多亏我长得像他。”
在曲胜寒的帮助下,韩笠很快在医院里做了检测。
伤势慢慢地好转,韩笠已大可不必住在医院里,但他又无处可去,所以还是暂时住着等消息。
与裴晏禹的联系时有时无,他们没有打过电话,只有互传信息。
裴晏禹时常在半夜三更给韩笠发信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韩笠第一次收到他半夜发来的信息时,觉得很奇怪,可他很快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裴晏禹这是在检查他是不是半夜没睡觉。
意识到这一点,韩笠好气又好笑,再想到自己遭的罪,更为裴晏禹的怀疑而生气。
他气归气,又没有把已经退圈的事情在电话里告诉裴晏禹。韩笠担心裴晏禹追问缘由和经过,这些三言两语都讲不清楚。所以,韩笠气了半天,最终只选择在收到裴晏禹的信息以后不马上回复,总等到翌日的早上,才回复裴晏禹的留言。
裴晏禹的留言往往非常无聊,只有“睡了吗”、“在干什么”,留言虽然在早上回复,可韩笠每天的半夜都要等到裴晏禹发来的信息,才能睡得着。
醒来时,韩笠的回复同样非常无聊,只有“刚醒”、“没干什么”。
终于等到出院的当天上午,韩笠来了兴致,回复道:你每天半夜不睡觉,给我发消息,什么意思?
这条信息发过去以后,久久没有等到回复,反而是曲胜寒走进了病房。
曲胜寒把化验报告单交给他,说:“你的报告。”
看到密封的报告单,韩笠的心头发紧,立即撕开密封条,取出报告来看。
看到上面的检验结果,多日来的郁结终于散去一些,他松了一口气,抹去额上的汗,虚惊一场。看着手里的报告,韩笠感激地看了曲胜寒一眼。
见状,曲胜寒猜出报告单上的内容,露出温柔的微笑,说:“如果还是不放心,高危行为的三个月后,再进行一次复查吧。但其实你刚来的时候,已经对你进行过阻断治疗,现在这个结果,应该很准确了。”
“谢谢。”韩笠再一次由衷地说。
她的目光依然柔和,说:“不客气。”
于是,韩笠带着满身的伤疤离开了医院。
天空灰蒙蒙一片,连远处的山也雾蒙蒙。
韩笠拎着包沿着道路相反的方向走,在走了几步以后忽然想到,那幢别墅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崔唐和杨茗放假回家以前,把韩笠家里的东西全搬了出来,分别挤着塞进他们的小公寓里,等着韩笠出院以后再做安排。
韩笠没什么可以安排,自从走上那艘游轮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决定如果自己能够活着离开,便将那些贵而无用的东西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