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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页(第1页)

但可惜,名花有主了。“你留在照棠身边实在可惜。”纪嵘说:“明镜司需要你这样的女人。”芙蕖对着纪嵘笑:“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我已经听腻了。”纪嵘:“看来想挖墙脚的人不止我一个……罢了,敢干这种事的人需要勇气,我胆小,最多也只是想想……”他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芙蕖察觉到他不动声色的警惕。眼尾一扫,似乎带了些安抚。金瓯赌坊那镶金嵌玉的大门近在眼前,他们从踏进赌坊地盘的那一刻起,立刻有是几双眼睛从暗处盯了上来。正常,毕竟生面孔。芙蕖安之若素,将困着乌鸦的笼子传到了纪嵘的手里。纪嵘接住,掌心溢出些许内力,笼中两只正扑腾着翅膀打架的乌鸦非常识趣地安静下来。迎客的姐儿在阁上抱着柱子打量了他们很久。从衣着、打扮,再到二人的举手投足的气质。金瓯赌坊声名在外。手里不攥个十万八万的财,怎么敢往这门里钻?芙蕖焉能不知这群人的德行。一双势力眼,人分三六九。她站在博戏场里一停身。迎客的姐儿散开的裙纱像一朵胭云,从阁上飘了下来,径直到了芙蕖的跟前,倾着身子,笑问:“小娘子瞧着面生,不知约了人否?”她竟一眼竟能看出,两个人中,能做主的是芙蕖。这已是难得了。赌坊里,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谁会放着一个身姿不凡的男人不巴结,反而去殷勤伺候他身边的女人。芙蕖要的就是这样一双慧眼,她没有急着答话,而是问了句:“姐姐怎么称呼?”“金银儿。”赌坊侍奉在前厅的姐儿,不仅要颜色好,还要说话办事的老道。金银儿已经不是坊里最年轻的花儿了,但她却做成了赌坊的掌事人之一。她在猜这二人的身份。可这谜面是芙蕖亲手装饰了端上来的。无论她金银儿猜到哪儿,都翻不出芙蕖精心设计的谜底。金银儿自以为拿捏的准了,再试探道:“小娘子莫不是来等自家郎君的吧?”她的思路没错。人,无非两种。贵,或贱。女人,无非两种。已嫁为人妇,或待字闺中。芙蕖通身的气度,是当年谢家和太平赌坊,用真金白银正经养出来的,和“贱”字搭不上边。而嫁与未嫁,原本看穿着打扮便能明晰,可今日芙蕖偏偏妆了个玄虚。可嫁可不嫁。考的是眼力。在贵人圈里。正经闺秀没有往这种地方厮混的。正头夫人更没有出来抛头露面的。金银儿靠近了芙蕖,隐约从她身上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豁然开朗。说贱不贱,说嫁未嫁。——估摸是哪家达官贵人娇养在外面见不得人的妾。出身必不高贵,但胜在受宠。至于她身后那位负刀的郎君,一身肃杀,行动规矩,寸步不离芙蕖左右,是震慑,也是排面。金银儿这一问,芙蕖便知她已经绕进自己的局里了,也笑着答道:“今儿他不来,就我自己,找点乐子。”金银儿心里的警惕去了大半,刚开始那份高高捧着的心也收了回来,想:妾嘛,出身就说不上什么贞洁,都是贵人们送来送去当人情的东西。只要手里有钱,怎么玩都成。再一见芙蕖掏钱从她手里换筹码时的熟练,更是恰到好处佐证了她的猜测。金银儿见她身上的钱有些寒酸。便取零凑整,自己做主,给她填了缺,凑齐了一千两。芙蕖经过。有人下楼到金银儿身边耳语了几句。金银儿挥退了那人,上前赔笑对芙蕖道:“上面有客人想和小娘子交个朋友,托我来搭这个桥,问问小娘子愿不愿?”芙蕖一手揽袖,一手持酒,懒洋洋的问:“是什么人啊?”金银儿伏在她耳边:“崔字号钱庄的少东家,人俊多金,想必不能辱没了小娘子的身份。”崔字号!芙蕖的眼底里闪过雪色。半个月前以陈王为首几位贵人,在燕京太平赌坊的暗场里,贪下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军饷。那批钱可是一个子不露的全部流进了崔字号里。甚至还远远不止那一笔钱。芙蕖所接触的账簿有记录。崔字号的地下钱庄里,几乎藏纳了近八成的赃银。也算是神交已久了。芙蕖捉起自己的裙纱,抬腿便往楼上应邀。一路上,她心里疑窦丛生,崔字钱庄的分号遍布江南江北,但其掌柜的崔锦枝是扎根在徽州的,他们的少东家,怎会隔江窎远地跑来兖州?芙蕖带着一心的警惕和疑问,在楼上的屏帘后见到了人。所谓少东家年纪已经不小了。二十几还是三十几?摸不准到底什么岁数,但颌下已经留起了胡茬,整个人身量不胖不瘦,眼睛里盛了些狠劲儿,哪怕这满溢脂粉香的屋子里,都不能迷乱了他那双眼。此时,那双眼一和芙蕖打上照面,便只盯着她的手瞧。瞧完了手,再顺着她的身子上下逡巡,滑腻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她的交领下,芙蕖清楚地看见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芙蕖大方任瞧,将银钳五彩琉璃的酒壶搁在一旁,窈窈一福:“崔公子?”崔少东家听着她的声音,咧了下嘴皮:“姑娘好运气啊。”一笑还不如不笑,瘆人得很。芙蕖眼见他的桌上坐了三个人,空出来一个位置,还有半副牌九的残局。便知位置是给她留的,残局也是给她留的。他想试探她的深浅。崔少东家一指桌子正中堆叠整齐的筹码,道:“我看姑娘今天手头有点紧,崔爷我不介意当这个冤大头,彩头都在这了,能赢多少,且看姑娘的本事。”那些钱目测至少有五万两。芙蕖一笑:“够了。”向来桌上有多少,她就敢赢多少。崔少东家问:“什么够了?”芙蕖说:“买人一只眼睛的钱够了。”见在场人皆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芙蕖多解释了一句:“今晚我想要剜一个人的眼,可心里害怕,不敢动手,所以才来赌坊走一圈,若赢了钱,我就去,若输了钱,我认栽。”纪嵘抱着胳膊,皱起了眉。崔少东家露出点有趣的神色,想了一想,道:“怎么?你家郎君让别的女人用眼睛勾去了?”芙蕖笑而不语,叫金银儿伺候着,入了座。狭窄的隔间里,任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逃不出在场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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