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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1页)

此话不假。谢蓬莱的肩膀往下一坠,“是云放江央求北夏那边提的?”

“有点儿像,可也不是。”赵宜芳盯着酒壶,“他就是求,白家也不会同意。”白芷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要是被送进北夏,那就是往几代忠烈脸上泼脏水。

见谢蓬莱还在锁眉思考,赵宜芳幽然看了她一眼,“是因为你。”再给谢县令倒了杯酒,“吃完这一顿,明儿陪我出去走几天。兴许我心情好了,就乐意对你说道说道。”果然见谢蓬莱眉头皱纹皱得深了,赵宜芳扶着头,“敢不去,就……撤了你的职。”

谢蓬莱已经哑然,被赵宜芳又白了眼,“敢不吃,也撤职。”

这人怎么还是堂堂亲王?她时而严肃时而孩子气,公私不明不白地被掺和一起,还不许自己好好捋析。谢蓬莱敢怒不敢言,赵宜芳望着自己似乎已经渐渐有了醉意。

“敢喜欢别个,撤职外加打棍子。”她半醉半真地盯着谢蓬莱,“谢师,你为什么要在沙海待十二载?”忽然发现谢蓬莱鬓上一根白发,她说,“我来拔。”

一根银丝沾在指尖,赵宜芳鼻腔溢出酸涩,“都怪……都怪我。”

谢蓬莱眼色温柔,拿起那根银发弹掉,“不怪谁。这些年我也才明白,天下之大,能容一介女流之地也只有沙海。他乡既生白发,旧国不见青山也罢。”

一句话让赵宜芳恍惚了好一会儿,“不错,本……我不也来了?”末了,她轻轻说。

第23章

叶羌河过了九月就会慢慢陷入枯水期,清浅到难以载舟。这会儿刚刚没到马肚子,任五在鹿滩先骑马试了次后才放心返回。

鹿滩是来往叶羌河的人最爱歇脚的地方。到了此处就意味着进入了沙海的周边,而鹿滩往北就有马贼或北夏军队出没。赵宜芳抿唇骑在马上眺望着叶羌河对岸的草地,又摊开地图对照了下,“谢师,你可知保胜军当年为何要在沙海戍边?”

沙海明明无陷可依,这条有气无力的叶羌河压根称不上天堑,根本无法隔开北夏铁骑南过荒漠后的冲击。如果选了延州或者渭州似乎更适合。

“当年太宗平生有两大憾事:未夺十六州,致使我朝腹背北敞,西辽一日之内便可一马平川直向京师。另一件就是北夏芒刺。”谢蓬莱娓娓道来,“太宗当年对驻兵西北的白家保胜军道,‘高枕亦存忧,何若与敌盘根而邻?’”她对太宗这道命令也认可,“太宗显然不希望保胜军的志气被消磨在它处,就挑了更靠近北夏的沙海。”

她声音微沉,却不掩金质。赵宜芳听得嘴角翘起,“白家五代戍边,虽未能拔了北夏这根刺,但也守住了门户。云放江一念之差,葬送了保胜军。我相信他曾想出兵北上的。”

事关评断,谢蓬莱沉默不言。西北风刮起她的清袍发带,沙海县令瘦矍的背部笔挺,眼睛闪烁过不以为然。

赵宜芳看着她的侧脸,“你不觉得?”

被锦王盯着不自在,谢蓬莱只好收敛着说,“云放江卷甲轻举,希冀深入长驱。稍懂兵事的人也晓得这难以为功。可他还是去了,也败了降了。”

“你是说,他可能本就存了降意?或者,有不可违抗之令?”赵宜芳的追问却没得到正面回答,谢县令眼观鼻鼻观心,“结局已然如此。”

“可谢师对板上钉钉的事也未曾放弃。云白鹭流配后,你处处疏通打探,更不断去求京里的白家人出面要保回云白鹭。”赵宜芳撇嘴摇头,“白家人都把贿赂塞到了我这儿。”她用马鞭轻轻刮了鼻子,“你为什么要执着地救她?”

“白芷将军当年有恩于我,下官和云白鹭也亦师亦友,不忍心她被父亲牵连到西辽边境吃尽苦头。”谢蓬莱的回答显然无法让赵宜芳全然相信,“谢师,你从来对我说话藏五分。”她低笑了声,“罢了。”忽然鞭起身低,赶着坐骑像河对岸冲了过去。

跟随的任五一惊,忙策马追上。谢蓬莱愣了会,眼瞧着赵宜芳已经到了河中间才也赶上。等她涉水到河心时,已经冲到了对岸的赵宜芳勒马回头,朝着谢蓬莱直冲了过来。

不似其他赵家羸弱儿女,她五岁就习马术且从不抱怨。长兄赵宜项还时时想着偷懒,反倒是她这个妹子年过八岁就不时嚷着出城策马。祖母商王曾叹过一句玩笑,“宜芳若为男儿,我朝何愁骁骑凋零?”

谢蓬莱头回见她这冲阵之势也是目瞪口呆,更被锦王的杀气眼神吓得停在那儿。

赵宜芳距离她几尺时勒马,那畜生重重踏着水面,溅了谢蓬莱青袍一身水。

锦王仰头以鞭示她,“你要是喜欢云白鹭,我就宰了她。”

这一人一马都倨傲地围着谢蓬莱绕了圈。

“下官无意于任何人。”谢蓬莱暗叹了声,先是往左,再往右对着赵宜芳道,“下官……不适合儿女情长。”

“你就没喜欢过谁?”赵宜芳从谢蓬莱忽然涨红的两腮得知了答案,她咬了牙,“骗子。”忽然对着马儿喝了声,“走!”

“去哪儿?”谢蓬莱跟在后面问。

“三川口!”前方的赵宜芳回头,“咱们对北夏吃了瘪的地方,我全要走一遍。”她忽然笑了,语气飒然,意气飞扬,“别以为本王喜欢劳什子的儿女情长。”

谢蓬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生出了当年教她骑射的那人的背影,她知道这是错觉,皱眉重新看清前方黑衣劲服的女子还是锦王。沉下心后,她专注赶马,三人在天黑时就赶到了靠近三川口的金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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