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早就和你说没用,你自己要弄到上海去。我们离那么远,打电话给我们有什么用?”
“她就要走了,你都不来看看她吗?”
“妈明摆着早就不行的了,去上海之前我都讲清楚了。老太太现在昏迷,我来也没用。”
“外婆怎么也也没亏待过你,她是你妈妈。”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老太太从小就偏袒我姐,说白了,都是你和你妈这两个祸害拖累的她。要不是我姐干出这种不是人干的事儿,老太太指不定还能多活几年,还有你这个小拖油瓶…”
姜一气得手发抖,再听不下去,挂了电话。她低吼,手抓着铁丝网拼命地摇晃。
恶魔捉住了她的心,可怕的恨意将她控制住,她想砸碎所有的一切,她痛恨所有的一切…
忽然,有一双手自身后将她搂住,带着清冽气息的一个拥抱。
她停下动作,叫嚣着的恨意和负面情绪也在此刻顿住,她微微扭头,视线里是男人坚毅的侧脸。
不,她不想他看见这样的自己。这是她漂亮面具破碎的缺口,这个缺口足以摧毁她粉饰的一切。
“我不问。”他说,“我知道你不想说,所以我不问。”
姜一瞪大了眼,“我不问”这三个字敲在她的心坎上,让她眼眶刹那湿润。
她覆住他的手背,手指绻起:“谢谢。”
回到病房,姜一和外婆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离开时,已经快四点。姜一想回家,赵正劝说,她同意去赵正那里。
出租车在空旷的街道行驶,她扭头看着窗外,赵正的手与她相扣。她的手冰凉,她的心不在这里。
回到公寓,赵正拿了浴袍给她,对杵在窗边的姜一说:“洗个热水澡,我给你倒酒。”
姜一散开的目光聚焦到他脸上,她点头,再度和他说了声谢谢。
合上门,剥掉身上的衣服,镜子里她的皮肤上还有欢好的痕迹。她眉头拧紧,挪开视线。打开花洒,冷水当头而下,皮肤被激起一层颤栗的疙瘩。她撑着墙壁,等待水热起来。
水顺着她的皮肤滑落,聚集在地上,顺着低处流去。
她清楚,必须下个决定,这个决定,没有人可以帮她。
赵正把姜一慌乱之中穿出去的拖鞋收起,重新拿出一双摆到浴室门口。铺好客房的床,又将自己凌乱的床铺收拾好。他拿出酒柜里的威士忌,给姜一倒了小半杯,放上冰块。
做完这些,姜一穿着浴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可她似乎不甚在意。
“你这样容易着凉。”他走过去,打开浴室的抽屉,取出吹风机,把她拉到镜子前,打开吹风机。
热风从头顶吹来,带着吵闹的声响。玻璃上起了水气,她看不清那个正为她吹着头发的男人。他的身影绰绰,她垂眉,由着他摆弄自己的长发。
她的黑发缠绕着他的手指,这种亲近感尤其陌生,她沉默的背对,空气潮湿而温暖。此刻的姜一,给人一种真实的柔软,没有防备,趋近真实。他拿梳子理顺她的头发,层层吹干,许久,他关上电吹风。将她的身体转过来,轻轻拨弄她前额的碎发。
她抬眼,视线盖着一层固执的光。他靠近她,拥住她,他拍着她的后背,轻轻的,一下又一下。
他没说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样的话,他明白这世上总有些人们无能为力的事,他只想让她知道,他在,即使他也无法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