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暖犹带哭腔,梨花带雨地看他。她之前性子算得上强横,这次回国也算收敛起来,可到底很少在周稷面前流露出这副样子。她启唇,“阿稷,我有必要骗你吗?”
杨梦看得眉头皱了一下,不自觉地解释了两句,“其实她说那话我们也没听见。”
还不是由得叶知暖说。死不死什么的,对老太太这种年龄的人来说,未免太显得恶毒。下意识地,她觉得那个小姑娘不是这样的人。之前傅家的宴会上,江季姝待人接物就很从容大方,对傅家太太也耐心,这样的人,会说出那样的话?周稷单手插兜,眉眼上挑,看着叶知暖,神情晦暗不明,“我不在乎你骗没骗我,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在胡乱编排她,就别怪我不客气。”
叶知暖一瞬间错愕。之前那么多次,就连她联合叶晚书那么对江季姝,他都可以轻拿轻放,从来没说过她一字半句,可现在,居然说不会放过她。空气寂静片刻,周稷转身看向杨梦,沉了口气,“妈。”
杨梦下意识正色。他开口,“如果不是公司突然出了事,这话我下午就要当着你们的面说的。”
这么多年来,周稷很少这样严肃地跟她说话,杨梦下意识反问,“什么?”
周稷启唇,懒懒地瞥了眼叶知暖,“之前那个婚约本来也就是为了安抚老太太随口说的,左右我那时候没什么要娶的人。可现在不一样,我可以很坚定地说,我要娶江季姝。”
他顿了下,神情带了点认真,“谁都改变不了。”
无论是他们。还是江季姝本人。杨梦神情难辨,看着面前的儿子。周稷从小到大拥有的太多了。所以他对什么都没有很执着的念头。可江季姝,好像算是个例外。他头一次这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想要什么东西。叶知暖表情呆愣。有些慌张地开口,“阿稷,你不能这样,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也知道错了,你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现在也只是因为有了孩子,对吗?我……我可以接受他的,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周稷表情淡漠,看着叶知暖的视线也不带什么温度。“老太太喜欢你,你来陪她可以,但是怎么都应该看清自己的身份。”
说着,他微侧了下头,语调微扬,“能懂我意思吗?”
叶知暖从没想过,周稷会这么对她说话,这时候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过去在一起的时候,他对她还算好,可更多时候,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可无论怎么样,站在他这样的身份高度,已经算是用心。她一直以为,他那就是真的喜欢她了。周稷不再看叶知暖,又对杨梦说了两句话,这才走到一旁去向医生了解情况。江季姝带着岁岁出了老宅,一时间确实没有在附近找到车子。寒风又烈,岁岁缩了缩脖子,然后拽她的衣袖,声音轻轻的,“妈咪,岁岁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江季姝忽然就很难过。刚才老太太对岁岁说的话又浮现心头。她缓了口气,把帽子给岁岁戴好,神色坚毅,带了点孤注一掷,“好,以后再也不来了。”
她先前就是顾虑太多,才会被周稷一而再再而三地捏住威胁。岁岁听了这话,才笑了笑,抱住江季姝的脖子,“谢谢妈咪。”
这一声谢谢,忽然击溃江季姝的心防。是她的软弱,是她的无能,才让岁岁受了这样的委屈,可他居然还对她说对不起。明明对不起岁岁的人是她。她深呼吸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给李衫打电话。那边接了电话很快过来接她。“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住周稷那了吗?怎么又跑这来了。”
江季姝不是个爱跟人说自己的事情的人,这会却一字一句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才郑重地告诉她,“无论如何,岁岁绝对不能跟在周稷身边。”
李衫听完,表情难言。很显然,这是个死局。除非周稷愿意放手。李衫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江季姝望向窗外,握着岁岁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如果真的打官司,我想试一试。”
李衫咋舌,“跟周稷打?”
这怎么看怎么……不太现实啊。就是现在,你跑到上流社会里问一圈,谁敢和周稷打官司,只怕个个都要吓得直摇头。更别提江季姝这种没有根基的人。她要是跟周稷打官司,除非撞上狗屎运加上天上掉馅饼,那才有赢的可能性。“我觉得,你们要不再好好说说?”
李衫对周稷这人还是有那么点滤镜,虽然亲眼见过他在机场那副样子,也还是觉得他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能强人所难的人。好好说说,总能有解决的办法吧。江季姝抿唇,看了眼身旁已经睡熟的岁岁,又把毯子给他往上拉了拉,这才轻声开口,“我总觉得,他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现在的他……一点也不好说话。”
更别提是这样的事。他也说过,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愿不愿意让她生下他的孩子是一回事。现在要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又是一回事。李衫叹气,“你也没哪对不起他的啊。”
江季姝笑笑。“或许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个念头在她心底生根发芽,怎么也挣脱不开。李衫又问,“去哪?”
江季姝说了个地址。是周稷的别墅。“还去他哪儿?”
江季姝点点头,神情坚定,“对。”
这事总拖着也不是事,她总得解决的。李衫点点头,“行吧,那你有什么事,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能一个人憋着。”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