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宥将茶盏放下,慢条斯理的说道:
“让我猜猜,是不是这张家一案的结果出来了,谢锋并没有什么事?”
水溶揪了揪袖口,他外祖父难道最近在研究周易吗,连这都能算出来!
毕竟郑文的消息怕是最快的那一波了,外祖父应该还没听有说才是。
赵宥看到了水溶的表情,了然的说道:
“我可不是能掐会算,只不过这结果本就在我意料之中罢了!”
赵宥指了指天上说道:
“到底做了几十年君臣,那位是个什么性情我还是知道几分的!”
水溶心道,所以你就直接不伺候了,把老板炒了鱿鱼了是吗?
赵宥又问道:
“我知道你想问皇帝为何明知道谢锋的罪行还放纵他,这就要说道督抚制度了,你可知本朝的这个总督巡抚制度的详情?”
水溶点点头,慢慢踱步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
“总督负责军事和吏治查举,是正二品,巡抚专管民政,民生发展、兴革利弊都是巡抚的责任,品级是从二品。”
赵宥点头肯定了水溶的说法,不过他又补充道:
“不错,他们品级看似相差一级,但是同为封疆大吏,又都有给皇帝奏事的权利,所以其实是不分高下的。
而他们分管的内容看似不同,其实有很多重合的部分。
比如,军事上,看似是总督负责,但是郑文他这个总兵调兵却受的是翟闻这个巡抚的节制。
这也就罢了,重点是在吏治上,督抚之间的摩擦更大,就难免会造成派系之争、党同伐异。
而上面对这种情况也只心知肚明,甚至有意为之的。”
水溶略有些奇怪的问道:
“可是我听说陛下不是非常厌恶朋党的吗?尤其忌惮臣子结党营私!怎么会纵容下面官员结党争斗?”
赵宥摇摇头,溶哥儿在政事上还是有些太过天真:
“上面那位其实最喜欢摆弄制衡之道,地方上的总督,手握大权,很容易成为一地的土皇帝,总督和巡抚相互牵制,就能很好的避免这一点。
翟闻和谢锋,一文一武,一个清廉,一个贪酷,他们永远不可能合得来,陛下想当然的觉得把这两位放在江南可以相得益彰,还能相互制衡。
用谢锋的能力打理江南,用翟闻的清廉监督谢锋。
实际上呢?却是两人互相攻讦,一地鸡毛!”
水溶问道:
“谢锋那是打理江南吗,我怎么只看到了他祸害江南呢?从科举到海运,什么都敢伸手,我看要不是林师父看得紧,怕是盐政也要遭毒手。
谢锋那是油锅里的银子都敢伸手捞,胆子比天还大的,陛下就不怕,长此以往,纵容的谢锋越来越猖狂吗?!”
赵宥反问道:
“这两年江南是什么境况你也没少听说吧?”
水溶心情也有些沉重:
“三天两头的不是旱就是涝,流民越来越多!扬州城里那些盐商都快被捐输给逼疯了,我看林师父的活计是越来越不好干了,那国库就和无底洞似的,老天爷也不赏脸。”
不过也因此,水溶他的工厂往往轻轻松松就招满人了,
赵宥从书桌后面走出,慢慢的踱着步,说道:
“论办事能力方面,谢锋比翟闻要强得多,这两年江南情况复杂,民乱滋生,朝中能够文武双全,布政一方,压制民乱的能有几个?谢锋一调走,怕是江南立刻就能乱起来!”
水溶试探着提了一个:
“郑文也能做到吧!”
水溶觉得郑文打仗挺厉害,把海贼都清理得不敢靠岸了!
赵宥叹息道:“回头得让如海找个幕僚,好好给你说说朝廷里选官的潜在规矩,郑文这种是纯粹的武官,看起来品极高,但是没有主政一方的经历,总督这种位置他是做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