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哥”“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请你离开。”白小洲安静了一会儿,又喃喃地重复道,“你真的要赶我走?真要赶我走?”“”“好,是澈哥自己说不想再看到我的。”“”沈澈已经说不出话来,心跳快得几乎失去控制,眼前黑蒙蒙的完全看不清东西。他隐约听见房门打开、又“砰”地被重重关上的声音。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伴随着阵阵耳鸣,带着纷乱的混响与回音,听不真切。那摔门而出的怒意,是他不熟悉的,也是让他困惑的,他不明白对方怒从何来,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错。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地上,意识也随之飘远,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恍惚地有了些知觉,而屋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小洲被他赶走了,而且还生了他的气。他侧躺在冷硬的地面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心口也抽着疼。其实这个时候,他宁愿彻底失去意识才好,总比现在这样,身体已经虚软到不能动弹、脑子还在胡思乱想的强。越想越疼,越疼就忍不住越要想。他想可能是自己矫情了,这圈子里本来就没有什么稳固的感情,更何况小洲年纪还那么小,或许在旁人看来,受了诱惑、动了真情,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以,他几乎痛恨起自己的偏执来。然而又无计可施。像他这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在一段掺了杂质的感情即将流失掉时,他连挡都来不及。天已经黑了,雨还没停。白小洲有些踌躇地在公寓楼下徘徊了一阵,终于还是定了定神,走了进去。他知道许迟住在这里,之前和对方交往的时候,曾经来过几次。许迟是b大物理系的学长,不仅人长得非常帅,成绩也很优秀,研一就成功申请了硕博连读,如今师从一位大牛导师门下。同校的学生中还有传言,说许迟的家世不一般,父亲似乎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但是白小洲觉得这流言不像是真的,因为许学长性格随和又亲切,一点也不像有那种背景的人。敲门的时候内心依旧忐忑,不知道许学长会不会责怪他的欺骗和隐瞒。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许迟见了白小洲,口气不太友善地,“你来做什么?”白小洲低着头,抽泣道,“许学长,我、我错了”“别哭,有事儿说事儿。”“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不该骗你我没有男朋友,你生我的气了吗?”“你这不废话吗?!”许迟像被一下点燃了似的,有些暴躁地,“你要是早跟我说你有对象,我能追你吗?!”“我当时也没想到会这样”白小洲嗫嚅道,“我没想到后来会喜欢上你,你对我那么好、那么体贴,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你就不要我了”“”小学弟泫然欲泣的样子着实可怜,许迟顿时生出了那么点怜香惜玉之情,只得放软声音说道,“也不是我不想要你,不过你看看你那小情人,都气成那样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能怎么办?”“如果我说,我们已经分手了呢?”白小洲抬起头,充满泪水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分手了,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什么意思”许迟话还没说完,白小洲就软软地往他身上倒,他下意识地扶住,却发现对方身上滚烫,怕是小孩儿淋了半天雨,发起烧来了。许迟没办法,只能把全身发软的白小洲抱进屋,一起合租的舍友李益达正好出来上厕所,一见这阵势,顿时吓了一跳,“我的妈呀,什么情况?”许迟没好气地,“还愣着干嘛?帮忙啊!”两个大老爷们儿住的地方乱糟糟的,好不容易把沙发上上乱七八糟的杂物胡噜到一边,这才刨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好让白小洲躺平了,小洲烧得迷迷糊糊的,嘴里一口一个“许学长”叫得哀切。李益达有点发怵,“不是吧许哥,你把人家小孩儿给怎么了?”李益达和许迟合租这么久,也不是不清楚对方的性取向。许迟忙着在客厅抽屉里找药,连翻出来几盒,却不是空的就是过期的,不禁骂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动我东西了?我之前从药店买的双黄连呢?”“哎呦,你不早说,我前几天有点感冒,给吃了。”“两大盒呢,你他妈当零食吃啊?怎么没吃死你?”李益达讪讪地捡起一盒白加黑,看了看生产日期,“诶,这个才过期一个星期,没事吧应该?先救救急?”“算了,我出去买趟药。”许迟套上件外套,看了看沙发上躺着的白小洲,“你帮我先看着他,我马上回来。”许迟冒着雨火急火燎地买了感冒药回来,白小洲已经睡着了,许迟给他喂了药,有些歉意地对李益达说,“对不住啊益达,他发着烧呢,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今晚得暂时让他睡沙发了。”李益达嘿嘿一笑,“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自便,就当我不存在。”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还“贴心”地关上了门。白小洲没多会儿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许迟正拿着条毛毯,俯身要帮他盖上,英俊的脸上尽是认真的神情。白小洲小脸儿一红,伸手环住许迟的脖子,软嗒嗒地就往对方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贴。许迟把他按回床上,“别乱动,躺好了。”“许学长”白小洲又往他身上凑。“别别别。”许迟看明白了他想干嘛,无奈道,“你还发着烧呢,我要是现在把你办了,我成什么人了?”他和白小洲交往已有一两个月,该亲也亲过了,该摸了摸过了,其实也差不多到了该全垒打的时候,只不过小学弟一直有点害羞,他也没舍得辣手摧花。而且今天又莫名其妙跑出来个男朋友,搞得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白小洲把脸藏在被子里,羞怯怯地露出一双眼睛,“许学长,我们还可以继续交往吗?”可爱小学弟主动投怀送抱,许迟倒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只是他总不免想起,那个一脸苍白、自称是小洲男朋友的青年白小洲又开始眼泪汪汪,“我真的很喜欢你”许迟见他又要哭,赶紧说,“行吧行吧,你别哭你别哭。”这小崽子一哭他就脑仁儿疼。“你今晚现在我这里住下,明天早晨我送你回学校吧。”白小洲一脸期待地,“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找你吗?”许迟先是迟疑地点点头,但还是有点担心,“不过,你得先说老实话,你真分手了?”别又让老子莫名其妙当了男小三儿。白小洲恍惚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沈澈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只是一瞬间,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沈澈连烧了三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浑浑噩噩之间只感觉豆花在舔他的脸。有好几次,他差点以为自己会这么静悄悄地死掉。他甚至在想,死了之后会不会像鬼故事里那样,被自家豆花吃掉半张脸呢?谁知道他在床上挺尸了三天,身上的热度竟渐渐退去了。等到他终于有力气下床,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又把发烧时被汗水弄湿床单被罩统统洗干净了一遍之后,他才发现,空荡荡的房子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室内的灯没有开,渐渐有了种令人捉摸不定的晦暗。他靠坐在沙发上,安静了许久。豆花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走过来钻进他的怀里,温顺地靠着他。沈澈问,“你在等他吗?”豆花在他怀里蹭了蹭,用它亮蓝色的圆眼睛看他。沈澈说,“他不会回来了。”他抱起豆花放在旁边,略微坐直身体,心里七七八八地算了下,然后将一笔钱转到了白小洲的账户上。那数目差不多够小洲剩下两年读书和生活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