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有个小小的摊位,有人在卖小狗。那狗是刚生出来不久的萨摩耶,雪白一团,还没有长出样子来,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惶恐的举目四望。“小姑娘想要吗?是我们家的狗自己的宝宝,家里养不下了才拿出来卖的。种很纯。”摊位的主人,是一个打扮朋克的青年,他见我停下脚步,忙拉着我问。我摇摇头,哪里还有心情养狗。“美女,最多我算你便宜点。”他仍是不屈不挠,亢奋的拉着生意。我边摇头边退了一步,准备走开,小狗忽然叫了一声。它的叫声,更像是吃奶的孩子在呜咽。我重又上前,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黯然着说:“对不起,我很喜欢你,只是我不能带你回家。我家里没有让你呆的地方。”主人看我倒伤心了,笑着说:“没事,以后买了大房子再养。这条没缘份,但总有跟你有缘的狗。”我点点头,居然笑得出来。我走到琴行边常去的肯德基,吃了一个套餐,喝了一大杯冰冻的可乐,直冻的五脏六腑像是一坨冰块,一边吃一边盘算着本来的房子还好没有退掉,现在回去应该还可以住,只是要好好打扫一番。飞快的走回原来的家,开了门,果然扑面而来一股尘土的味道。这样很好,等我里里外外打扫完一遍以后,已经筋疲力尽了,倒在床上,刻意的不去想发生过的一切,蒙着头努力的想要入睡,只是身体和意识完全分开,明明累得无法动弹,头脑却无比清醒,有个声音在苦苦的嘲笑,原来这半年多美好的时光,竟都是我偷来的,那样一个温暖的怀抱,竟是根本不属于我的。我如此执迷的相信爱情,即使明知道他有事情不肯说,也自欺欺人的,幸福到现在。我在被窝里蜷成一团,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住眼泪。只是我的努力,抵不过他发来的一条短信:越越,我睡不着。我一边哭一边对自己说,哭吧哭吧,睡醒了明天就好了。我关了手机,不敢再看,看着他的名字,想到这三个字竟然会跟别的女人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结婚证上,就恨不得自己还是立刻失去意识的好。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为一个人流过那么多眼泪。从开始到现在,我们的关系,就在我的泪水里,一步一步,走到这里,走到这个令我完全找不到方向的地方。如果不去想,痛就可以不那么尖锐。所以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该做什么还是继续,只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我一直恍惚着,似乎已经无力感知这个世界。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尖叫,你的海潮,是别人的,你的海潮,为了他的理想,可以就这样放弃你。像是为了配合我的心情,雨,开始连绵的下了起来,持续了一整天。听见的成为别人的丈夫。我对他,恨不起来,只是听见命运噼噼啪啪扇我耳光的声音。一天的课很多,我还是一节一节的上完了。上课的时候,我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更没有愤怒,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最后一节课,是秀秀。看到她的妈妈,我微笑着,这样强压着翻江倒海的苦水微笑的本事,也是因为他,才学会的。“江总今天没有来嘛。”秀秀的妈妈跟我开玩笑。“他最近比较忙,哪有时间来接我。”我笑着敷衍。“噢,也对,过两天就要开董事会了。”她点点头。“而且又下雨了。”听着雨声,我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董事会的事,我本来就根本不知道。“难怪……”秀秀的妈妈再次点点头。她带着秀秀回家的时候,我仍在看着外面纷纷洒洒的雨丝。第二天,雨仍旧在下。前晚下了整整一夜,我无数次拿起手机又放下,惦念着他,却无法再面对。过去的这一天,他没有任何消息。应该也是在不断的犹豫,踌躇。早上没有课,出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都搬去了他那边,家里只有一些平时不太穿的旧衣服,本来是打算退了房子,全都扔掉的。现在,只好回去拿。犹豫了很久,我出了琴行,鬼使神差一般的,到了他家。他当然不在家。卧室的床单皱成一团,不知道他前一晚是如何翻来覆去的挣扎。书桌上一片凌乱,根本不像他的风格,平时他的书桌上,除了电脑,电话,文具和一些正在看的文件,什么都没有,干净整洁,今天却散落了一桌的纸张,中间还落下了他的记事本。我走过去翻看,记事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工作的计划和安排,直排到好几个星期以后。每个月的10号左右,都有一个日子,画上了浓重的边框。整整一年,12个月,都是如此。那是他计划好,要去琴行买弦的日子。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如果不是我,他仍然意气风发的做着总经理,只在每个月的那一天,小小的脆弱一下。也许用不了多久,连这点小脆弱,也会被事业的光环覆盖。我跟他的世界,本来就不该有交集。我把记事本翻到本来摊开的这个星期那一页。后天那一栏里,写着一条“boardetg”,董事会。再走回卧室的衣橱边,我犹豫着要不要拿几件衣服,毕竟,这才是我过来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