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王后总是沉着脸责怪,“再哭,小心我也拿鞭子抽你。”
寂静的宫殿里,没有舌头的宫女们想,王后是脾气暴躁、爱嫉妒的,但她对这位鱼人女官似乎比较特别。偶尔王后还让鱼人女官唱歌来听。那歌声像银丝,在被宫阙飞檐宰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下高高低低地盘旋,明丽时犹如晨光,轻缓时像星光点点。宫女们常常听得入迷,忘记了一切,呆呆地站着,不知不觉间还张开了空洞的嘴,仿佛要跟着她一起歌唱。而王后则面向北方仿佛在眺望云彩,有时候还闭上了眼。
捷报从北方传来时,国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哈哈大笑着跑进王后的宫殿,高声叫道:“赢了!赢了!”
王后只是坐在地上摆弄花瓶花枝,国王抓住她的肩狠狠地摇,吼道:“我说赢了,你没听见么?”
王后冷冷地瞅着国王,转过脸道:“赢了啊,您——可真是了不起呐!”
国王尖叫一声把王后推倒在地,旋即扑上去急急地撕着她的衣服,王后也尖叫起来。侍立一旁的宫女们慌忙回避。“不许走!不许走!”国王嚎叫,“谁都不许走!都来看!都来看!我赢了!就是我赢了!”
国王和王后就在地上厮打起来。乒令乓啷的,花瓶打翻了,绫罗扯碎了,珠钗玉佩散落,王后的头发被抓得乱七八糟,喘息尖叫,好像一个疯子。她一面躲一面踹,随便抓起地上的什么东西就朝国王砸去,不许他靠近。最后国王用衣带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双手攥紧了两头狠狠地拉。王后发不出声音,脸涨得通红,眼睛鼓了起来,布满血丝。她的手在脖子上抓了两把,又朝虚空里抓了两把,渐渐地就垂下去了。国王的眼睛眨也不眨,紧盯着王后紫红的脸,额头上冒出虚汗,双手仍死死拽着衣带,毫不放松。
宫女们站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看。
宫殿里异常寂静,寂静得可怕,
忽然寂静里迸出了一声尖叫,鱼人女官扑上前,用力地掰国王的手。国王将衣带扯得更紧。王后的舌头已经吐出来了。鱼人女官朝国王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国王的手抖了一下,丢开了衣带,朝鱼人女官劈头一掌。鱼人女官轻轻哼了一声倒在王后的身边,嘴角上带着血。国王看着自己的手腕,牙齿印上正冒出血珠子来。鱼人女官急急解开王后脖子上的束缚,国王狞笑一声,俯身急急地解鱼人女官的腰带。
鱼人女官拼命挣扎,一面踢国王,一面摇着王后的肩。国王拽着她的一只脚踝把她拖到一边,整个人地压了上去。王后静静地躺在一旁好像睡着了,鱼人女官扭着头焦灼地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大喊:“醒醒……醒醒!”
从花瓶里打翻在地的水不流了,只是湿漉漉的一滩,把王后的头发和鱼人女官的衣裙都打湿了。国王抓起什么东西堵住了鱼人女官的嘴。宫女们还是站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看。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沉寂的,唯有国王在扭动,低声嘶吼:“我赢了!就是我赢了!”
鱼人女官的裤子被拽下来了,裙子撩了上去,露出了那双经流血如屠骨肉分离冒死得来的美丽的腿。国王脸色血红,青筋暴胀,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杀气腾腾地看那双腿。鱼人女官拼命地朝后退,国王就跟着向前爬,最后爬上去张开手脚像渔网般把她死死捞住。两人就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个不停。这时王后忽然一声咳嗽,身子一颤,睁开了眼。她深深喘息着茫然抬头,左右看了看,一只手揉着脖子,一面咳嗽,一面坐起身来,另一只手摸索着拣起了花瓶。她双手捧起花瓶狠狠地朝地上一砸,咣当一声巨响终于结束了这场好戏。
国王也抬起身来,坐在地上呆看着王后,目光先是凶狠的,接着是茫然,最后就是紧迫的胆怯了。而王后的眼神却越来越凶恶,老虎看了只怕也会扭头就跑。
鱼人女官缩到角落里去,嘤嘤地哭。
“哭什么?”王后嘶哑地骂道,“信不信我把你剥皮煮汤?滚!都给我滚!”
宫女们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跑了。鱼人女官也哭着跑了。殿堂上只有国王和王后了。王后一面咳嗽,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别……你别走!”国王慌道,连滚带爬地扑上前抱住了王后的腿。“你别走,你别走。”他虚弱地说,也颤声哭起来了。
王后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几缕头发像轻烟垂在眼前,她就凝神看着自己的头发,任凭国王的鼻涕眼泪擦在后背,哭得像个孩子。过了许久她轻声失笑,转身将国王抱在怀中,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喃喃道:“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