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近鱼人,凑在她面前小声说:“用菊花煮成水,每天清洗你的名园,你就会越来越美,越来越妙,妙不可言。你的丈夫就会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再也看不上别的女人。”
王后的声音轻轻的,刚好能让新婚的妻子听清楚,不过她站在夫妻俩的面前,离丈夫的距离也是这般近,所以她本来想只告诉给妻子听的小秘密,无疑丈夫也听得一清二楚。“呀,被你听见了,真是羞死人了!”王后看着瑾襄咯咯笑,举起手来捂住了脸,旋即她又放下手,对鱼人诚恳地说,“我的秘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呵呵,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你不会泄露出去的。”
瑾襄面色铁青,一把抓住了王后的手腕,不过三人站得切近,身形遮挡,远处的侍女都垂着头没发现。瑾襄的手越握越紧,王后蹙着眉,媚眼如丝地娇嗔:“你弄疼我了。”
瑾襄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王后一面皱眉,一面咯咯笑。“你呀……”她柔声说,“因为你听见了她的歌声。能听见人鱼在水下的歌唱,就会成为她命中注定的爱人。她喜欢你,而我要让她一辈子也说不出这话来!”
第二章·君心難測(上)
和事先安排的一样,当王宫总管把媚媛送入王宫时,媚媛就成了国王独宠的美人;按计划,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册立为王后。国王喜欢读书,喜欢弹琴下棋和画画,喜欢在清晨时分欣赏鲜花,喜欢收集露水和初雪来烹茶,还喜欢作诗,还喜欢临睡前让乐工在远处柔和地吹奏一曲宁静的长箫。作为日后要做王后的人,媚媛也在近乎残酷的训练下精通了琴棋书画,明白一切古怪举止中的风雅含义,熟谙宫廷礼仪的每一个细节,深知如何表演才能显得高贵优雅,再加上绝世罕有的美貌,王国里大概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当王后了。
在入宫前的某一天,一位可靠的贵妇人来拜访媚媛小姐,请小姐摒退了左右,然后拿出几张画来对小姐悄声密语。画面清楚细腻地描绘着两个人形,要是让小孩子看见了,一定稀奇道:“妖精打架!”但媚媛可不是小孩子了,她看着这些打架的妖精毫不动容,只是微微有些好奇地端详那短兵相接的要害,然后又深深凝视了贵妇人一眼,目光里有些不言而喻的讥诮。贵妇人脸红了,尴尬不已,心想这位小姐真是与众不同,然后支支吾吾,落荒而逃。临行前她连画也忘了带,后来还是媚媛派人给她送了回去,带话说:“谢谢夫人了,请夫人自己留着看罢。”
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媚媛等着她的良辰,在听说边境即将开战后,她不高兴地说这事真不吉利,要去京城外的神庙里祈福,去去晦气。虽然虔敬礼神从来不是她的作风,不过她一向喜欢乱编名目瞎折腾。王宫总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找个理由出去玩。此事不宜声张,在城外王宫总管有一处消夏用的清净小宅子,王宫总管让人收拾好了,媚媛就到那里玩去了。几天后她就回来了,这件事很秘密,几乎没有人知道。
不过鱼人是知道的,她甚至比其他知情人知道得更多,实际上她和瑾襄媚媛知道得一样多。当媚媛给她看妖精打架似的画,并用烛火灼烧她的手指脚趾、逼问她有没有和瑾襄如画上那般时,她忽然就明白媚媛的心情了。“没有!没有!”她矢口否认,事实也确实如此。媚媛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从此就好好地宠爱她了。她给鱼人穿最华贵的绫罗、戴最昂贵的首饰,把她打扮得绮丽芬芳,然后自己在一旁满意地啧啧称叹,好像那是她完成的什么了不起的杰作。
媚媛和鱼人几乎是行住坐卧都形影不离,不过媚媛要去城外祈福,却不带鱼人。临行前一晚,媚媛用心挑选着衣衫,七彩缤纷的云霓堆了一床一地。媚媛站在大铜镜前,一件一件地端详。鱼人悄悄走到她身后。“嗳!”媚媛把比划在胸前的粉红色亵衣丢在地上,叹气说,“以前还没问过他喜欢什么颜色,不过他也不配我操心。”
鱼人颤抖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去……别去!”
媚媛转过身来,坦露着雪白圆润的胸膛,碧绿的眼睛盯着鱼人,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别去,别去。”鱼人只是悄声哭着恳求,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媚媛高兴地咯咯笑了。要入宫当王后的少女与他人私会,一旦事发,那可就有大热闹的好戏看了。她大概是太想看好戏了,所以才不在乎那般热闹是否会把自己或别人的脑袋都卷下地。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把他推下水了。”媚媛紧紧握住鱼人的手腕仿佛怕她逃了。她凑在鱼人的耳边,像传播坏话的小孩子一样绘声绘色地秘密问道:“那时他还不会游泳,你干嘛把他托上岸?那时他要是淹死了,我现在不就省心了?说来说去,都怪你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