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坐在车里等着两个人回来。最终的决定是直接开车去买衣服,在来商场的路上他们按照尘的要求买了几个包子还有豆浆。
尘确实饿极了,他也不知道这身体究竟几天没有吃饭了。
可是一旦东西拿回来以后,他光看着包子就饱了。
“这奇怪不奇怪。”他自己嘀咕,“明明肚子饿,但就是吃不下去食物。”只好喝了点豆浆。包子是一口都没动。
这具身体也是确实奇怪,一开始他只是感觉到手脚凉。摸了一圈才发现心脏都不跳,更别提脉搏了。
与死掉时的魂魄状态——坦然的接受完全不同。尘现在心里很乱、说不出的乱,庞杂的负面情绪在大脑意识中翻涌。他唯一能捻出来的、成形状的情绪只有一种:仇恨。
他一定要让杀害自己的人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支撑着他强颜欢笑的唯一动力。
不过短时间是捋不出任何头绪的,他准备什么都不和他们说。他们只是同事、不是同伴,说出来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反倒可能生事端。
眼下、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几天,总之听大死神的意思,帮它完成契约是足够了。
这契约也是真邪门,能让冥府的死神亲自跑阴间的无间地狱捞人出来。尘都死了还点继续被它压榨,这上哪说理去。
——不过,能再次思考的感觉终究还是不错的。
个把钟头,衣服可就买回来了。是千娇和小张伟一人一份拎回来的。
“感谢感谢。”坐在后座的尘接过袋子,就开始翻着里面的衣服,嘴没闲着,“买这么多。唉半截袖怎么看着这么肥?”
千娇坐回副驾:“爪子,你现在是女娃,可不敢在车里换。”
“什么话?我没死之前也不能在车里光屁换衣服呀。”
粗看这两袋子里绝对不符合尘的描述、但尺码还算合适、看着也不特别女性化的衣服,尘他也没说什么埋怨话,有人伺候哪来那么多事?
他仍哗啦啦翻找:“我不就是想看看你给我买的是啥吗?呀呵,这还有胸罩呢。”
千娇含着笑:“保你巴适的板。”
他看着手上的这个浅灰色的文胸:“这具身体应该差不多。哎,料不错啊。”
他把手向宽大的病服里一缩,隔着衣服这就穿上了,由衷点点头:“你别说,确实舒服不少。”
千娇看着他熟练的手法:“想不到你还阔以。”
尘乐了:“嘿哟,瞧谁不起?哥们也年轻过。”
她说得很轻蔑:“肯定不是渣男就是海王。”
“这什么话。”
“小玉以前说的。她说第一眼看你时就知道了。”
小张伟帮尘拎着袋子回到了家。待他走后,尘再不用装作嘻嘻哈哈了、就这么独自坐在床上发愣。这几天太乱套了,不止记忆,整个人都七零八落的。
仿佛又回到了酗酒又吃醒酒药上班靠烟、然后再酗酒喝到吐、夜店熬夜上班连轴转的混乱日子。
他并没有马上把衣服都掏出来,而是茫然起身、任凭身体自己收拾屋子。
他死后、家中不知道进了几波人,东西基本在原地,只是有些微妙的不对位——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膈应。
看着各种物品在手中归位,好像连同烦心事也回到了它该摆放的位置。
心底有什么黑暗的东西消失了。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收拾屋子、会是一个这么治愈内心的过程。
直到天都黑透了他才堪堪收拾完卧室,她没开灯,任凭窗外的深蓝色与自己的衣服相融。也只是疲惫地叹口气,坐在床上掏起袋子里的衣服,掏出一件、借着安静地月光在身上比比,然后整齐叠上,放在一旁,再掏出一件重复着同的动作。
一边掏一边恍惚,谁能想到两三天的时间,他竟以一个女人的身体坐在自己的床上,安静翻着新衣服。以后要怎么办他没有计划,也懒得计划,计划赶永远不上变化。
“唉。”他叹口气,从生到死、由死归生,能以他意志为转移的。没有。
四周安静的有些莫名害怕、尘只好自语着:“眼前办好大张伟与14的问题就可以了。”
如今的自己是过去的幻影,生命的尽头应该就在完成契约的那一刻。他仍倔强也希望,希望这次能有计划、有准备的死掉。
他起身打开衣柜,其实这是他的储物柜,里面新的洗碗布,床单、风筒什么都有,拿出里面的各种不常用的物品后,衣柜里空空的,一件衣服都没有,因为他的衣服都是蜕出来的。连洗的必要都没有。
他把叠好的一小摞衣服放进衣柜,床上还有一袋衣服。
自己的身体究竟是被火化了或是如何尘还没来得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