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快快走了,归家他自己多夸夸闺女的手艺,没想到还未抬脚,便瞧见了个娉婷声影从小巷深处袅袅而来。
正因如此,宋兆巍从馥娘一来便急着回家,不过肚子饿了也不算借口,他早早闻见饭菜香味,确实腹中空空。
见馥娘笑容未改,宋兆巍当她没听见那几个扬州人的话,或听不懂那扬州人口音浓重的官话。
其实馥娘听见了,也听懂了,她上辈子处于信息爆炸的时代,各地方言都能听懂一些,别说扬州话了,粤语她都听的懂,这几个扬州人说话虽然和现代扬州话略有不同,还本朝官话,扬州话夹着说。
但馥娘心有玲珑七窍,只听懂几个关键字眼,也能猜透这几人谈论的是什么了。
自己做的豆腐被贬低了,其中一人还作了诗,从豆腐升华主题到世间沽名钓誉的现象。
馥娘生气吗?
她不生气。
这几个扬州人说的也没错,豆腐再好吃也就这样了,这几个扬州人还算懂礼之人,没在街头议论“豆腐西施”,只论豆腐。
馥娘觉得自己也没啥立场去指责人家,更何况后边人家说的已经不是豆腐,而是世间沽名钓誉的现象了。
再者说了,那豆腐宴也不是她做的。
气什么?
回家和阿爹和和美美吃一餐团圆饭不好吗?
没到家前,宋兆巍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什么零嘴啊!
到家之后,宋兆巍尝了一片馥娘做的香豆干,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本来只是想在馥娘最后一个素菜炒好之前随便吃点垫垫肚子,没想到反而停不下来了。
馥娘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她家阿爹就站在装辣味香豆干的食盒前,满手的辣油。
再瞧一眼本来装着打算让阿爹明天带走的香豆干食盒,已经下去小半了。
“阿爹。”馥娘哭笑不得,“饭前零嘴都吃饱了,还吃不吃你闺女做的好菜好饭了?”
宋兆巍听到闺女清浅一声“阿爹”的时候,浑身就是一抖,老大年纪了,偷吃零食被闺女发现了。
他老脸一红,也舍不得擦掉指腹上沾染的辣油,迅速放进嘴里吮干净——闺女做的小食实在太好吃了。
“吃的,吃的,阿爹肚子可饿了,这才忍不住……”忙小跑过去,接下闺女手上的最后一道炒时蔬,放到饭桌上。
湘榆早就盛好米饭,摆好碗筷了,看到宋伯伯被馥娘姐姐“制住”,藏在心里偷偷的笑。
他们两家三口一起吃饭,夏日炎热,也不闷在屋子里吃了,饭桌就摆在小院里,脚下点燃驱蚊的艾草干。
饭菜香味、艾草清香还有不知何处传来的知了鸣叫。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夏日傍晚。
宋兆巍拿起筷子之后,嘴巴就没有停下过了,一句话都不说,倒不是他们家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而是馥娘做的饭菜是在太好吃了。
一盘皮蛋拌豆腐,嫩滑清爽,佐着酱油浇汁,是夏季必吃凉菜!
再夹上一片用白糖腌出水的黄瓜,清甜脆口,夏季的燥热仿佛都随着这一口下去了。
一口平平无奇炒时蔬,没有过多的调味,只有简单的盐,随着嘴里的米饭一同咀嚼,那纯粹的菜蔬的味道,再加上咀嚼出微微甜味的米饭,两个味道在嘴中缠绵,简直欲罢不能。
米饭咽下,盛一勺丝瓜蛋汤,清甜的丝瓜滑嫩的蛋花,温热但不烫的汤水顺着食管滑向肠胃,整个人仿佛都被激活了,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终于到家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