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柳!”简林筠扶起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他……在哪里失踪的?”闵柳艰难地问。她早就知道,回来是个错误,可若不是她执意要找寻真相,他们本可不回来,在那个小村子安安稳稳度日。可如今,一切都迟了……“都是我,都是我!!”闵柳突然大喊,青筋尽露,她只觉有一头恶魔在噬咬着她的神志,所有的苦和痛在那时迸发出来。“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拍打着胸口,她觉得痛啊。“闵柳,”简林筠拽住她,“你清醒一点!!如果连你都倒了,那我现在找你也是白费功夫了。洛炽大概没死,你给我听清楚了!”闵柳震惊,心中不是滋味。“他失踪那天,曾经留书‘要事已离,柳暗花明,来。’经人鉴定,是他的笔迹。只不过,至今,还没人找到他。”简林筠叹气,“这边战事吃紧,不可能再派人手去找他,我只能找到你,让你知晓。”闵柳眼中一闪,“他是要找我。”“什么?”“他写的东西,就是‘要柳来’。他一定遇上了什么麻烦。”闵柳爬起身,“我要找他,现在,马上。”夜晚在路上的一家小客栈落脚,闵柳久久都不能入睡。脑子里的画面变换得极快,抓不到重点,还产生昏厥的感觉。洛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心里揪着痛。是不是……又和她相关。与芙蓉氏对质之后,她摸到了真相的大门,程家当时的大案,与芙蓉氏一定有关,而这关系的远近,却猜不透。尤它族是二十年前被先皇灭亡的民族,曾经也是在朝廷呼风唤雨,最后却如蝼蚁一般,被汉塞的军队赶尽杀绝。她心跳突然停了一拍,汉塞既然能对他们下手,说明……说明梁国对此,是默许的。梁国和汉塞暗中大概进行了什么交易。然后后来,程家毅被判通奸卖国,也是汉塞那边提交的证据……闵柳呼吸急促了起来,这又是一场交易,又是一个骗局。她从来没想过,汉塞作为“忠心”臣子,能在这场悲剧中起到什么作用,结果,却是重中之重的角色。月光悄悄地从窗口溜进来,闵柳睁开了眼睛,开始整理脑中的一团乱麻。汉塞曾经也是和梁国交恶的,那是大概二十五年前,还引发过大战,那时,梁军曾经派出了最英勇的军队,出战汉塞。最终,两方几乎都没占到便宜,梁军以微弱的优势打败了汉塞,最终两方讲和,汉塞俯首称臣,获得了几十年的和平相处。这场战争……闵柳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里光芒亮了又灭,继而眼睛里噙满泪水。就这样,在一夜无眠中待到了天亮。闵柳和简林筠简单吃了一点,就继续上路了。“再走一天,大概就到了。”简林筠说,“到洛炽失踪的地方。”闵柳颔首,“林筠,我问你,你知道二十五年前汉塞和梁国的那场大战吗?”“记得,之前月潭还让我去办过一个有关的案子,我知道的。”简林筠歪头,“怎么了?”“你记不记得有一场特别令人称颂的战争。在汉塞的疆城,当时梁军成功破城,占领了疆城,先皇下令屠城,藉慰前一月被汉塞在另一场战败中被屠杀的梁军。”闵柳眼睛认真地朝着前方,继续说:“当时,疆城的补给没了,援军远远未到,其实梁军只需要守在外围,耗尽他们就行了。然而梁军破城,两天两夜,没有消息。”“两天之后,却传出来消息,和平占领。没有伤害一个汉塞的子民。”“当时先皇很是生气,差点掀了桌子。没过几天,汉塞放还了一波梁军的俘虏。再不久,梁军就胜利了,但是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不过这一段故事还当作民间的轶事,传唱大街小巷。”“先皇虽然生气,却没有责罚那个将军。”闵柳转头,神情不安地问,“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将军是谁吗?”“不就是皇帝的从小的伴读,程家毅将军嘛。不然先皇也不会对他那么宽容。”简林筠脱口而出,“不过你问这个干嘛?”话音未落,简林筠只见闵柳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言语。她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错,却在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答案。就是程家毅,没有错。这一件件往事,仿佛遗落的珍珠,终于快要串起来了。傍晚,闵柳和简林筠来到了一处险峻的山顶。“据说,洛炽从这里……”简林筠支支吾吾,“掉进了山崖。”闵柳心中笃定洛炽没死,走到山边,用脚拨了拨崖边的沙子,仿佛还能看到洛炽滑下山手指扒在这里的痕迹。闵柳蹲下,伸出头一看,山下几乎看不到底,各种树木参差生长,从这里下去,大概找到落脚处不难。突然,闵柳发现在崖的侧边,有一块血迹,不仔细看,往往都会忽略。闵柳转身一跳,跳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这样能正视着那块血迹。这不止是血迹,歪歪扭扭,却是一个图标。“洛炽给我们留了暗号。”闵柳回头朝简林筠说,“跟着走,就可以找到他了。”在距离那个山崖不足三十里的地方,闵柳她们发现了第二处暗号。这再次指示她们往南走。天色逐渐阴沉下来,“看来快下雨了,我们赶紧找处地方躲雨。”话音未落,哗啦啦的大雨倾盆而下。闵柳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处小茅屋,看来是山野人家的小房子。她们跑过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憨厚的农夫。看了看她们略显狼狈的样子,农夫赶紧让她们进来。坐在暖烘烘的火焰旁边,闵柳感觉自己身上的寒冷消除了大半。“伯伯,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简林筠问。“是啊,我无儿无女,年纪大了,也没人看得上我这个老头子。”农夫大伯说。闵柳突然想起了什么,“大伯,你这几天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男人,大概这么高,长相俊逸。”农夫大伯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倒是遇到了两个男的,他们都长得挺俊的。只不过……”“只不过什么?”闵柳追问。“没有一个和你讲的身高一样啊。一个和姑娘你差不多高,是个矮子,一个则是说被捕兽夹夹到腿了,坐在自制的轮车上。”“原是如此。”闵柳听了,又沉默了。“闵柳,既然洛炽给了我们指引,那就是往这边走的,不会错的。可能是这大伯没看到而已吧。”简林筠凑过来,轻声说。“我倒不怀疑他在说谎,而且,他如果真的看见了洛炽的话,我觉得坐在轮车上的是洛炽。”闵柳揉了揉手,“我疑惑的是……另一个男人是谁呢?”闵柳笑了笑,“不过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他们和我们根本没关系也说不定。”次日,雨过天晴,闵柳和简林筠吃了农夫给她们弄的一点东西就离开了。走了不久,就到了下一个村庄。令她们觉得奇怪的是,进到村子不久,就看到村民们慌慌忙忙地收拾东西,每个人都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慌张。闵柳拦下一个大娘,“大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哎哟,姑娘啊,”大娘用力地拉起她们的手,“战争开始了!都在逃命啊。”闵柳心想,汉塞和梁军不是在边境交战吗,却见简林筠眉眼浮上了一丝疑惑,她出声问:“大娘你说的战争……”“就在长安,就在长安啊,很快就会打过来啦!连皇上都亲自出征啦。姑娘,劝你们一句,朝廷和宫里都一团乱咯,你们也赶紧藏好或者逃命呀。”大娘说完,来不及挥手就匆匆忙忙走了。“什么意思,长安?”闵柳惊讶。“汉塞的军队到长安了?不对,不可能,那是什么……”“是造反。是方同,是他!”简林筠说。闵柳看着她,她脸色如常,嘴巴却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