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持续了将近五分钟,“黑鹰”却感到过了半个小时之久。一切都恢复正常,刚才的奇怪感觉就像被孩童戏弄一般。“黑鹰”揉了揉双眼,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觉上面都是细小的汗珠,那些可是冷汗。真的很冰凉。全身仿佛进入冰窖一样。眼前的景物仿佛都披上了一层白纱,看上去雾蒙蒙,柔化了许多。
“黑鹰”看见桌上的口红在融化,红色的口红如鲜血一样在慢慢消融。红色的汁水很黏稠,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狙击手努力用自己的嗅觉来辨别。“是血味儿——无趣!”他闻出来了,是血腥的味道。就来自桌上的口红。那些不是化妆用的吗?
他拿起桌上的拢子,上面竟然有女人的几缕头发。狙击手心中一惊,拢子脱手掉在地上。
“刚才还没发现拢子上有头发。现在怎么——?”
“黑鹰”不太相信眼前所见,再细细地看掉在地上的拢子。梳子齿儿上的确挂着几缕金色的头发。他从玻璃的反光瞥到一丝亮光。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亮光,个头虽小,但亮度却惊人。亮光的位置在梳妆台的后面,也就是沙发那块。他转过身看到沙发扶手处摆放着一个烟灰缸。烟灰缸上撂着一根未熄灭的女烟儿。徐徐烟雾从烟头的亮光腾起。那个亮光原来是烟头。就在他转头之前,从镜中瞥到的还是光点,可转过身怎么就变成了一根烟儿?而且还是点燃的。难道有谁在屋子里走动,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真是撞邪了啊!他一直盯着那根烟儿,没人抽却自己燃烧,烟灰掉在了地毯上。
“我到底是怎么了?”
“黑鹰”扣心自问。“难道科考站闹鬼不成?”他端起M-20向化妆镜点射,将房间的所有玻璃统统打碎。奇怪的事情好像停住了。那颗烟已经抽完了,烟屁掉在地上。没有声音,但还是被“黑鹰”发觉了。躺在地上的拢子不见了。头发也消失了。
地上碎裂的玻璃发出尖锐的声响,纷纷融化了。每块玻璃碎屑在融化时都会变红,然后冒着血泡儿融化在地毯上。“黑鹰”感觉地毯变潮,变红,从下面翻上来的血腥味儿笼罩着整个房间。从化妆镜的裂口处冒血。头顶的灯忽明忽暗,一会儿关一会儿开。最后炸掉了。灯泡挨着炸掉,屋内突然黑了。
屋里什么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太安静了。静的有些吓人。“黑鹰”感觉浑身不自在,冷汗从汗毛孔钻出。头皮一阵子发麻。他拧亮了战术手电,真是庆幸,战术手电还能打开。只好依赖这手电艰难后退。他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恐惧,虽然这恐惧不太好压抑。周围响起很多女人的声音。刺骨的寒冷仿佛离他很迫近。他听到很多杂音,但又听不出是什么声音。也许是幻觉,“黑鹰”认为那些只是幻觉,只是幻觉。他在向后退着,借助光线向后退,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向后退,就像来时那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进入。周围简直太黑了,他根本看不见自己走到哪儿。只听到远处的歌声更强烈了,是舞曲,很激昂的舞曲。这一定是前台的声音。这声音离自己并不是很远,还有女人的歌声,嗓音很好听,圆润而甜美。歌词也很优美,但听不出唱的是什么?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圆号的悦耳声音也响起来,最先演奏的是小提琴。优美的歌声就是伴随小提琴瑟瑟的声音进行的。当鼓乐齐鸣的时候,隆重的掌声也响起来。这些声音在黑暗中指引着狙击手前进,成为狙击手的动力。他每走过一个房间前台的歌声就更明显,声音就迫近一些。那些优美的旋律在此刻不得不成为“黑鹰”的导航。他只能贪婪地感受音乐带来的快感,因为这快感能有效的带他走出迷路的困境。不知道该喜该忧?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直经历的这些似梦非梦的经历真实存在吗?
前台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一缕强光从幕布后面射进来。这股光射入的同时还带着奇怪的风,这风有些腥味儿。风将幕布吹开一条缝隙。音乐也随之闯到后台,他感到耳边强烈的音乐。揪住正在往回荡的幕布,他看到了外面,光线很强烈,红衣服的女人在舞台上跳舞,两侧是乐队,钢琴师在舞女的右侧。场下全是观众,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坐在宴会席高档的椅子上欣赏舞女的表演。
“黑鹰”已经奇迹般的接近舞台,可他不敢出去。也没道理出去。他要看看接下来要
发生什么事情?那女人红色裙子,裙子的卷花纹,都太像门廊陈列的相框里的女人,舞女和演奏者都背冲着自己,都陶醉在乐色中居然没留意狙击手的存在。他用M-20的瞄准器望向观众,因为只有观众是面冲着自己的。原本带着好奇心去看眼前的一切,没想到事情的确蹊跷,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他不轻。
瞄准器里看到的观众一个个面目全非,头骨碎裂,面皮脱落,眼球耷拉在外面,严重腐烂,血肉模糊。没有一个看得过去的。简直是一群鬼。他们的衣服也破烂的不成样子,有的还端着咖啡,往嘴巴里灌,灌下的咖啡汤儿再从腐烂的气管里流下来,可他们全然不知,仍然乐呵呵的品着咖啡,在舞蹈和乐曲进入白热化的时候还鼓掌,手指和手指碰触的时候发出“铿铿!”地响声,裂开的嘴巴露出半颗牙齿,阵阵阴森的笑声从破碎的嗓子里发出。真是又恶心又恐惧。“黑鹰”赶紧撂下枪,不敢再看下去了。
……
音乐突然停止了。仿佛时间定格住了。
正在狙击手犹豫之际,舞台上的舞女和所有的演奏者朝自己看来。
狙击手这才知道自己已超越了界限,鬼使神差地走出了幕布已经到舞台上了。
看到舞女美丽的面庞在慢慢腐朽,皮肉像脱水般向里收缩。眼睛失去往里的光彩退隐到眼窝里,颧骨向外凸起,阵阵恶臭传来。
她不再跳舞了。旁边的演奏者也不再奏乐了,他们都变成了骷髅,向自己慢步而来。
舞女的裙子很快松散下来,因为肉体的流失,骨头已无法支撑裙子漂亮的隆起而干瘪失去了
精气神。
骷髅嘴巴里发出“呃!呃!呃!——”地嘶哑声。
狙击手握紧了手中的M-20,是战斗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