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坐着的时候不觉得困,沾了床困劲就上来了,这话说着说着,昭阳就窝在祁裕怀里睡着了。
相比于昭阳公主府的一室暖意,景阳的滴翠轩就显得冷清许多。
雕花木门大大敞开,一阵比一阵猛烈的寒风呼呼灌入,比起刺骨的冷意景阳更害怕的是满室的沉寂,这间屋子太过于安静,惹得她空空荡荡的心口更加慌乱。
她打开祁裕送过来的锦盒,先前派人送还给舒望的玳瑁簪完完整整的躺在白色的绢布上面,旁边多了一个菩提心做的玲珑骰子,玉白色的骰子里卧了一颗殷红的红豆,景阳自嘲得笑了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以后无数个孤独的日日夜夜里,她也只能靠着这颗玲珑骰子来寄相思了。
第43章不寄人间雪满头
江辛夷自那日以后被景行下令禁足漪澜宫,连日里因得不到舒望的消息焦急得寝食难安,最后不知道是得了什么路径派人偷偷给景阳递了消息,希望景阳入宫见她一面。
景阳将书信凑到烛火上,火舌卷上纸张瞬间燃烧殆尽。
紫苏眼见天色已晚,路面积雪厚重,不愿让景阳在此时出门,于是劝道:“今日太晚了,公主明日再进宫吧!”
景阳走到炭盆边将手伸在上面取暖,冷意浸透骨子里半天也没有暖起来,她只觉得这滴翠轩中处处是舒望的气息,心里愈加烦躁,“让人来替我梳妆,趁宫门还没有落锁,现在就进宫去,今晚就宿在宫里了。”
原本她早已心灰意冷,不愿意再踏入皇宫一步,眼下江辛夷如此焦心,推己及人,她对着舒望曾经亲近过的姐姐也再也冷硬不起来。
好在景行只是对江辛夷下了禁令,她出不去,倒也不妨别人进去看她。
景阳刚踏进漪澜宫,江辛夷已经等不及亲自跑了过来,她一直是弱柳扶风秀眉微蹙的冷淡模样,景阳对着她竟有片刻恍惚,若是当初她没有到过晋阳城,没有使计逼她入宫,也许她和舒望都好好的,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公主”,景阳神游天外,故江辛夷先前的问话她并没有听到,江辛夷不得不再唤她一声,终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嫂放心,他现下活得好好的,皇兄下令将他发配至西凉,那地方虽然苦了些,但是能够远离京城是非,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办法见到舒望,但她的心思和景阳是一样的,只盼他能在另一个地方好好活着,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踏入上京一步。
景阳走出漪澜宫的时候院子里寒风肆虐,两株红梅迎风绽放,枝干上覆了细碎的冬雪,殷红的花瓣间透出白若冰霜的冷意,任风雪摧残,它自傲立枝头,景阳觉得大到世间万物生灵,小到一枝覆雪红梅都比她活得通透自由。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雪花已在她发上覆了薄薄一层,她浑然未觉。
“公主,回房去吧!你发上已经落了一层雪了,仔细日后头疼。”紫苏先是拂去景阳肩上的雪花,又将风帽罩在她头上。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她看着那一树红梅,吟了一句诗。
紫苏没听清,“公主说什么?”
景阳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景阳睡不安生,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她披上狐裘推门出去,天地寂静无声,一轮钩月半隐在云层里,廊下的腊梅树下堆起了积雪,她双手拢在嘴边,轻轻哈了口寒气。
远处屋檐上越过一个黑影,几个起落翻进了嘉和帝批阅奏折的乾元殿,景阳猜测那应该是景行的暗卫,心中七上八下,鬼使神差跟了过去。
景行看了一眼跪在汉玉白阶下的侍卫,问道:“怒风去了?”
侍卫抱拳复命:“为保万无一失,此次还派了寒玉同去,属下尊圣令取那人性命,必不辱使命。”
景行当然知道七位暗卫的能耐,心下稍安,正要命他退下,殿门“砰”地一下被人大力推开,景阳立身于门外,一地雪光衬得她的脸色苍白若鬼。
“你先退下。”景行命令下属,暗卫依令退出乾元殿,顺手带上了殿门。
景阳走到玉阶下站定,仰望景行,“他说的那个人是舒望。”
景行知道再否认也是无用,索性利落承认,“是!”
景阳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绝望,她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仿佛一团火燃到了尽头,剩下一地灰烬。
“明知道你不会轻易放过他,我怎么就相信你会真的留他一命呢?”
“忠烈将军府满门的性命,他岂会甘休,若他日后有了反意,又羽翼渐丰难道还要再重复一次五年前的宫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