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封闭太久,没谁对他这么说过。
“‘任何人、任何事存在过都会留下痕迹,都有意义’,这是你说的。”池念仰起头,眼睛里映出黎明的一丝月光。
“嗯,是我说过。”
“那就要好好生活,行不行?”
奚山怀里被池念填得很满,他的声音,他的体温,包括他有点冷的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背,凉风掠过他们,一点头发被吹到了嘴里被捋开。
池念戴着帽子抱他,像一只小熊。
关于小熊,村上春树有过一个著名的比喻,“春天的原野里,迎面走来一只小熊,毛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你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整天……”
“我就是这么喜欢你”。
他能拥有那只小熊和春天的草坡吗?
对“爱”的概念崩塌后,奚山从来没在别人眼里看见过真切纯粹的喜欢了——别人要么有利可图,要么都是快餐欲望。
他知道自己外表不错,也有过几段好聚好散的感情经历,但对方的评价无一例外都是“不如当朋友”。
到后来,他也和对自己感兴趣的人约过会。可惜他不当真,对方也逢场作戏,互相解决需求又从不交付真心。日子久了,奚山想他们说“喜欢”不过是和“早上好”一样的调侃,没谁肯主动地了解他的伤,反而被他暴露出的性格阴影劝退。
当代社会节奏太快,奚山看着好相处,真正投入到一段感情非常缓慢,更没心思去许诺将来。
到了最后干脆放弃喜欢了。
因为“爱”太奢侈,拥有它的人建造一个完美的幻梦,最后常亲手打碎。
江风,江水,冬天黎明的白霜与雾中,奚山难得开始思考“喜欢”对自己而言是否为一种必须的情感寄托。
他想被爱,但他能付出相等的感情给对方吗?
而池念还在着急地劝:“你现在才27岁,大好的年纪有车有房还有自己的店,虽然成不了什么大富豪,每年赚得也不少了。爸妈分开了算什么啊,天还是那个天,塌不了……但是你要是没了,那……”
边说,池念边把他抱得很紧,好像怕他下一秒就冲动地翻过护栏冲进长江。池念的手在抖,唯恐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
他半晌没找到合适的话,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被池念这么安慰在意料之外,奚山任由池念抓得很用力,反问:“那什么?”
“那,那我可能会、会哭死吧。”池念想也不想地说。
一条枯枝不知从哪里滑进了江水,涟漪阵阵,惹得奚山古井无波的内心也鲜活地冒了个泡泡。他忍不住问池念:
“你会为我难过吗?”
“……你觉得呢,”池念避开奚山的目光,“你都为那个思、思贤难过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