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她便是一愣,就看见一位浓眉大眼梳着垂柳髻穿着妃色褙子的女子坐在佟析砚的左侧,那女子个子很高双腿修长的并在一起,身姿窈窕曲线玲珑,见她进来一双春水般的大眼骨碌碌的转过来,俏丽的包含笑意的面容突然冷了下去。
析秋一愣,她不认识这位姑娘。
碧槐皱着眉头紧紧盯着那露出敌意的女子,警惕的扶着析秋的胳膊。
佟析砚尴尬的道:“六妹。”她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又看着析秋:“这位姑娘和表哥一起来的。”并未介绍那姑娘的名讳。
析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女子冷哼一声低头喝茶,看也不看析秋。
析秋越发的纳闷,不知道那女子的敌意从何而来,她不由又去看她,就觉得她眉眼间似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佟析砚刻意找话说着,说了几句便冷了场,那女子突然放了茶盅,看着佟析砚语气冷硬的问道:“徐大哥在哪里,你让人带我去找他。”
佟析砚嘴角扯了扯,送瘟神似的立刻指了个小丫头带着那女子去找徐天青。
那女子走到门口,又顿了步子回头冷飕飕的看了眼析秋,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冷哼一声嘀咕道:“还真能生。”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析秋和碧槐面面相斥,不由去看佟析砚,佟析砚咳嗽一声,回道:“六姐不认识她了?”
析秋摇摇头,难道她们真的见过?
“是绿珠。”佟析砚叹气道:“她一直跟在表哥身边,今年也有十六了吧,女大十八变,难怪你不认识。”
竟然是绿珠,析秋恍然想起来她像谁,眼睛像极了三夫人而眉眼气质却极像三爷,她心里顿时像是梗了什么在喉,问佟析砚:“你说她一直跟在表哥身边?”
佟析砚点点头,想到刚才绿珠看徐天青的眼神,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就如她当年看蒋士林一样,炙热的仿佛一团火……
原来兜兜转转,大家又见面了。
析秋失笑,想到绿珠方才看自己的眼神,难道是记得她和她父母的恩怨所以对她这样仇视,还是因为别的事?
等晚上吃饭时,徐天青和绿珠已经走了,她问萧四郎可见到绿珠了,萧四郎颔首道:“见了,并不曾说话。”
看来,绿珠对他们还是含着怨愤的。
大老爷停灵四十九天,期间二夫人和佟全之以及碧梧回了京城,同回来的还有许多年不曾见面的二老爷佟正川,他老了许多再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老态龙钟的站在大老爷的灵前默默的流着泪。
不过最让析秋惊讶的,还是二老爷的人脉,来府里吊唁的年轻文官,竟是十有三四见到他喊他恩师。
看来,二老爷的书院规模,已是不小,朝中多有官员出自保定。
二太太拉着她说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满地跑着的孙子身上,又看看垂首在侧服侍她的碧梧,一肚子苦水却不能和析秋诉说,只因为碧梧曾是她身边的婢女……
待佟全之一瘸一拐的进来,她终于没忍住落下眼泪来。
好好的一个儿子落了个残疾,还要娶一个婢女为妻,虽是认了黄夫人做干娘,可出生却终是难篡改的,不过是面子上好过些罢了。
她一向好强,二老爷虽贬官回了保定,可在保定他们也从不向人低头,反而处处受人敬待,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独子竟让她这么不省心。
“祖母。”碧梧的儿子拉住二太太的衣袖,眉眼像极了佟全之,小狗一样偎在二夫人身边:“您怎么哭了,我给您擦擦眼泪。”
二太太心软了下来,疼惜的抱着孙子,目光坚毅的看着佟全之:“你别想再说服我,不然你问问你六姐,我说的事可有道理。”
析秋不明白,不由去看佟全之又看看碧梧,碧梧看着儿子红了眼睛,她心里一提,难不成二太太不赞同他们的婚事。
“娘。”佟全之皱眉道:“隽儿是碧梧一手带大的,你把他留下不是要了碧梧的心么,这怎么能成。”
二太太扫了眼碧梧,又冷眼看向佟全之:“哼,我的儿子留不住难道还不能留了孙子在身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依就依,若是不肯往后就不要再回来,我权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孽子。”
佟全之语结,还要说什么,碧梧已经急切的打断他的话头:“夫人,我同意,我同意。”说着眼泪还是簌簌的落下来,不舍的看着儿子。
二太太摸摸孙子的头,脸色微霁,看了眼碧梧很小声的说了句:“你们年轻,去了尽快再怀一个便是。”她声音很小,只有靠的很近的析秋听的清楚。
析秋看向碧梧,心里哂笑,二太太这算是变相认了碧梧的身份。
四十九日后,大老爷灵柩由佟慎之和佟敏之扶回了保定,二老爷和二太太以及佟全之一起回去了,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送灵时析秋没有去成,她正在坐月子,在二月头她便顺利产下次女,萧四郎取名“萃”,萃姐儿像极了萧氏的人,一双狭长有神的眼睛,几乎和萧延筝一个模子里脱出来。
若说谁最喜欢萃姐儿,那便是萧延筝莫属,她抱着萃姐儿亲个不停,和太夫人道:“都说侄女像姑姑,我们萃姐儿真像是我身上掉下来的。”
看的萱姐儿吃味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