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tv那天,他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的背影,和好友分开后鬼使神差的去了她家门口,然后看到了和她一起的赵承牧。那一瞬间他心中有太多的情绪,被欺骗的不悦,替程若言的不值,还有几欲喷涌而出的背叛感。他是真的生气了,跑出去和别人喝酒,几句话没对付就动手打了人,他向来是冷静的,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控成这样,他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她是不一样的。
她来道歉,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差点就选择原谅了,可是听到她有困难是找赵承牧而不是自己时,他软下来的心又硬了起来。她发短信请他吃饭,他当然不想就这样低下头来,邀了王子渊他们一同来,没想到赵承牧也跟着一起来了,她听了陈于峰那见鬼的建议,天天给他打水,他忙着实习焦头烂额,也就随她去了,只是每天还是坚持回去,起码对得起她打水的心意。
那天粟倾城来找他,邀请他在新年晚会上一起合作表演,他本不想应的,可是到底他们算是师出同门,也算是给言时的一份退休礼物,他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雀跃的粟倾城忽而扑向他,他下意识的扭头,还是没有躲掉落在脸上的唇。他想大声呵斥的,可飘向远处的目光里纳入了一个人的身影,他这两天恼得牙痒痒的身影。他有些恶劣的想等待她的反应,可是太远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大概愣了二十秒或是更久,扶在身旁的树上的手落下来,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24章
&ldo;米米,你能来看看我么?&rdo;粟倾城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粟粒惊得一阵激灵:&ldo;你怎么了?&rdo;
&ldo;我出车祸了,在医院里。&rdo;
&ldo;什么?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rdo;
推开病房门,程湛正立在窗前,身体仿佛有些不适,右手一遍遍按压太阳穴。病房中央的病床上,粟倾城正怏怏的躺在那里,满面憔悴。
&ldo;倾城,怎么了?&rdo;粟粒轻声问。
只见粟倾城还算平静的神色瞬间被悲伤替代,泪水肆无忌惮的蓄满眼眶,压抑的声音仿佛比刚才打电话时更无力了:&ldo;医生说,我有可能永远都不能走路了。&rdo;
&ldo;怎么会!&rdo;粟粒震惊的看着她,深吸口气,&ldo;不会的倾城,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能好起来的,你不要放弃。&rdo;
&ldo;我好害怕,米米。&rdo;无声的眼泪变成了低声的啜泣。
&ldo;不会的倾城,我,我们,我和程湛还有爷爷,大伯,伯母,我们都会陪着你,我们都会陪着你,等你康复。&rdo;粟粒语无伦次的说。
&ldo;真的么?&rdo;粟倾城看向程湛,含泪的目光中似有祈求。粟粒第一次在粟倾城眼中看到那样的卑微,那个骄傲得不可方物的粟倾城,第一次让粟粒觉得,原来也有那样脆弱的一面。
程湛默了默,那一声低哑的回应仿佛从未在病房中响起。
粟年匆匆而来,才进病房,扬手给了毫无防备的粟粒一巴掌:&ldo;你这个扫把星,有你在就从没发生过好事。&rdo;
粟粒笑了。血缘,大概是这世上最无奈的事。
&ldo;你笑什么笑?我们粟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错事,才会让你这个冤孽投胎在我们家!&rdo;粟年恨恨的瞪着眼,抬起的手又欲落在粟粒的脸颊。
想象中的疼并未如期而至,粟粒抬眼,程湛正捏着粟年本欲落下的手,不耐的眼神与粟年对峙。
&ldo;爷爷,你干什么呢?&rdo;粟倾城软声劝慰。
许是因为外人在场,粟年不好再发作,不甘的瞪了瞪粟粒,终究还是作罢。
自从粟倾城受伤以来,所有人的重心全都变成粟倾城,一有时间,全都泡在病房里。
粟倾城的恢复比预想还要好上许多,到底没有枉费那么多人的努力和关心,连粟年总是板着的脸,也偶尔能在和粟倾城说话时笑着说上两句。
只除了程湛。粟粒已经很久没在家里看到过程湛了,偶尔在病房遇见,他总是匆匆忙忙的,看向粟粒的眼底总夹杂和疲倦和无奈。平衡爱情、学业和工作总是疲倦的,粟粒想,好在他和粟倾城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前几天主治医生还说,如果倾城能坚持复健,重新站起来不过是早晚的事。虽然期限未知,但比起无望的等待,这无疑已经好了许多。
七月底,粟倾城在主治医生的建议下,决定回国做复健。程湛也结束了学业准备回国,原本热闹的人群忽然散去,粟粒空落落的心忽然变得荒芜。
偶尔粟倾城通过朋友圈晒出程湛陪她复健的图片,粟粒总会默默的点一个赞。没有什么,比倾城的健康更重要了。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短暂的与程湛相处过的平静时光,粟粒心口泛满酸涩,喃喃自语: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来年春天,粟粒收到了母亲的死讯。赵雨林用一瓶安眠药结束了这几年来所有人的努力。骄傲的赵雨林彻底清醒后,一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间接因为自己而死亡,也不能接受自己在疯疯癫癫的这些年里给女儿造成的那么多伤害。她无法接受自己,然后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惩罚自己。
送母亲走的那天,天下着绵绵的小雨。舅舅没有让母亲和父亲合葬,她既不知如何面对,不如就让他们隔着远远的山水和海洋,思念彼此,惦记彼此。粟粒走在绵长的墓地过道上,想着自己并不算长的人生:妈妈,你的一生算是解脱了,可是我怎么办,我的人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