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的她
从台东富冈码头出发,往右下方的太平洋出发,航海的路线中会遥远地与绿岛擦过,继续往下乘风破浪,你将会看见一片大陆,总距离是113公里。
在三百多年前,已经有第一批外来人到访这座岛屿,若果杨晞遥前世是一位荷兰士兵,也许这座岛屿上的某堵石墙会留下他当年射击造成的某个弹孔,又或者他可能种下了一棵毛柿树的幼苗,现今岸边有三百年树龄的柿子树仍在,硕大的毛柿仍然每年当造。
她仍然记得在「恆星号」的船上,船破开了浪,浪花往两边飞贱不绝。她在心中默默数着,原本距离9800公里,现在又多了113公里,差不多10,000公里了。
那已经是冬天的事了。
「我应徵成功了。」杨晞遥喝着咖啡厅的冰咖啡。
「嗯,哪间学校啊。」她的密友心兰专注地扫着手机,手指忙过不停,这个太丑,扫掉;这个学歷只有高中,神经;这个看起来就是卖保险的,扫掉。
二十一世代,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交际、交流、交接、甚至交媾,基本上都是弹指间进行,易如翻掌。
「要去兰屿小学教书,为期一年。」杨晞遥平静地说。
心兰的眼睛从手机里搬移到她身上,一脸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认真?那些乡下地方还有羊耶。」心兰将手机关上,认真地看着她双眼。
「嗯,认真的。」杨晞遥点了点头。
「都这么久了,还没有放下吗?」心兰的句子收藏着一种「理所当然」。
「不关他的事啦,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杨晞遥心不在焉地搅动冰咖啡。
「反正我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了。」呷下冰咖啡,一切就尘埃落定。
时间一转,已是春天,她在教桌前整襟危坐,眼睛看着学生们在专心考试。
她总是习惯性回忆,开始时她会极力控制、拒绝回想,但后来她放弃,任由自己的想念在心底翻腾搅拌,她总觉得心底住了一隻鹿,情绪来时,牠就会四处乱撞,撞得这副血肉之躯几乎崩塌,但她相信,有天鹿累了,牠就会平静下来,变回那隻温和可亲的驯鹿。
她来到兰屿,第一个认识的人是民宿的老闆「发哥」。
他长相很像一隻仓鼠,眼睛如豆,笑起来会眼睛会直接消失,头发像绒毛,四方八面地长出来,笑起来门牙特大,顶着中年发福的肚子。有时杨晞遥会想将一枚瓜子给发哥抱着,然后幻想他会像仓鼠般敲敲敲敲地啃开瓜子。
发哥平常讲话都很海派,十句对话中有九句都是没带正常。
「你是不是失恋了,发哥介绍一些男生给你,保证帅的。」踏入民宿,发哥劈头就问。
「不需要了,谢谢。」盛情再难却,都还是要却。
「不要男的?那就是要妞,发哥帮你安排。」发哥开始打电话。
「不是啊!」杨晞遥被逼到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