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还瞒着自个儿的身份,便去后山拆信。
然后在后山撞见了张三。
星河没在他身旁,他似乎是睡着了,石案边还歪歪斜斜倒了几个酒壶,林间鸟啼清脆,好不惬意。
惬意到与国舅爷的做派如出一辙!
雁回捏着信,轻手轻脚走到那人面前,这人还戴着面壳,清缓的呼吸声从面壳透出来。
这一刻雁回心跳如擂,所有探知真实身份的计策在她心底碎成齑粉,什么十全十美的计策都不如现在。
雁回伸手,她颤着手慢慢的慢慢地揭下面壳。
第26章
山林间穿堂风呼啸着,雁回葱白的指尖触上笑脸壳子,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进心底。可纵使耳畔的风如何喧嚣,雁回还是听见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声,那么剧烈,震得她耳膜都在轻轻发颤。
笑脸壳子被掀起一角,露出掩埋其下的肌肤,下颌线条流畅锋利。
雁回心如擂鼓,她知道只要自己再用上那么一分气力,便可完全窥见面具下的皮相,便能再见那个早已故去的骠骑大将军容颜。
哐当——
袖袍不慎带倒石案上唯一立着的葫芦形酒壶,壶中余下的美酒顺着瓶身倾倒,将青石桌案上的颜色加深,染出两团圆形的深色。
雁回没有停顿亦没有犹豫,故人近在眼前身在咫尺,她没有放弃的道理。
然,就在她将要完全掀开笑脸壳子时,手腕覆上一圈温热,那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者根本没有醉酒。
他十分知礼数也知疏离,大手压在她的衣袖上,隔着那光滑的绸缎握住雁回纤细的手腕。
“惊宛姑娘。”张三叹息,音色里透着十足的无奈:“你这是作何?”
林间早秋的风吹得她耳尖冰凉一片,手腕的陌生的触感让雁回瞬间回神,她下意识往后收手,将自己的手腕从那轻轻的钳制中挣脱出来。
做完这个动作,雁回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过了。
本来想以自己好奇恩人长相为由搪塞自己被抓到现行,可一想到自己方才如碰到洪水猛兽的反应,雁回便抿唇沉默了,她的唇上而微厚下而微薄,是典型的重情之人。
张三重新掩好笑脸壳子,又整理了好了凌乱的前襟,这才略仰着头看向雁回。
雁回垂眸道:“恩人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哦?惊宛姑娘的相识的故人也与在下一般……身有缺陷?”张三音调有些惊讶,许是觉得自己话中有些不妥,又紧接着解释道:“惊宛姑娘莫要介怀,在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雁回忍着喉中宛若横着的一根刺带来的酸涩刺痛感,尽可能地保持自己音色平缓无异。
“不。”雁回沉静道:“我的这位故人走路都是带着风的,行事高调做人亦是张扬。”她顿了顿,声线依旧轻缓柔和:“他落拓不羁,能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他随意恣肆,策马看尽长安花,春风得意马蹄疾,谈笑凯歌还。”
“在下……”张三苦笑了下:“听闻惊宛姑娘所言,在下何德何能沾了姑娘故人的影子。在下自幼双腿残缺,姑娘许是思念过重,才错认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