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惊絮没忍住唤了声。
雁回掬了一捧水,并未回头,而是遣退了其他宫人。她和惊絮主仆多年,一猜便猜到了惊絮的心思。
“圣上口谕。”雁回尽没在热雾中的面庞瞧不太清明:“传本宫今夜侍寝。”
啪——
惊絮摔了端着的茶盏。
好半天她才回过神,第一瞬的反应便是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雁回没吭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嫁给谢昀十年,听见侍寝的消息竟将身边伺候的最稳重的人骇成这般模样。
惊絮心跳如擂,这段时日她听了太多惊天骇闻,她有些扛不住,兀自擦了擦额前的惊起的细汗。
如果在得知画像秘密以前,惊絮一定是为自家主子欢心的,可现在,她竟不知说些什么好,是恭喜还是安慰,惊絮手足无措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脑子也不甚灵光。
还是雁回反过头开解她,遣退了其他宫人,她毫无顾忌向惊絮解释道:“圣上用画与我交换。”
侍寝一夜,便归还画像。
惊絮忙去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她将残渣碎片揽在一起,锋利的瓷片割开了她的指尖,一点鲜红落在池边,但很快地被池水淹没了。
“娘娘……奴婢斗胆……”惊絮望着雁回:“奴婢斗胆问一声娘娘,娘娘觉得……值吗?”
雁回一愣,笑了,这有什么不值的。
这是世上最后一幅画,加之,她本就答应了那人要照拂着谢昀。她是谢昀的妻,是大梁的皇后,心不在谢昀身上,总要用什么来换吧。
再者……
雁回幽幽道:“他既有这张脸,要我做什么都可。”
惊絮不再问了,她利索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随后伺候雁回起身,为她梳妆。
平日里,雁回的仪容要么是端庄的,要么就简单描眉。这还是自打雁回入宫以来,惊絮第一次化另外的妆容。
好在惊絮并没有手生,不多时便结束了。
雁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肌肤莹雪,翘鼻娇俏玲珑,樱桃唇不点而红,若那双眸子再染些情愫,那大梁第一美人的称号也不至于落到兰贵妃身上。
可自古红颜多薄命,惊絮对兰贵妃的命运也不胜唏嘘。她喉中有不少恭维的漂亮的话,可最终都咽下腹中,只道:“娘娘,戴那支白兰玉簪可好?”
雁回“嗯”了声,透过铜镜看见自己发髻间多了一支玉簪,碗壁烛火摇曳,玉簪熠熠生辉,佳人和美玉两相映照下,一时间竟辨不出到底是玉簪锦上添花还是玉簪借人生辉。
夜色微凉,月沉如水。
乾清宫。
雁回由小内侍领了进去,殿内宫人朝着她行礼,她也朝着谢昀福身行礼。
谢昀知道她来了,也不看她,正自顾自写着什么。
旁边朱公公带着一众内侍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