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高仙鹰总结了一下,“青筮想必是正宗的嫡脉出身,因此一心想要让自己的部族强大起来,超过前面的黑、白、紫三族,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出山,为这个目标而奋斗,为此不择手段,不惜代价。那么,他一直藏身皇宫,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你了解青巫族吗?”
黑觋仔细挖掘出沉淀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神情严肃,“每一个巫族部落都有自己的终极大咒,通常只有天赋极好的族人才能修炼并掌握。青巫族的终极大咒叫夺天咒,就是以自身为媒介,夺天地之力,吞噬一人、一家、一族甚至一国的气运化为己用。李显的病情越来越沉重,现在长期卧床,不能上朝,应该不是中毒或生病,而是中了青筮的夺天咒,精气血与神魂都在不断流失。根据你描述的李恪的状况,应该是李显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吸纳殆尽,已经没有价值,所以他开始动李恪了。”
“原来是这样。”高仙鹰想了想,“那么,在本源历史上曾经做过皇帝或是死后被追封为皇帝的人现在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标,对吧?”
“对。”黑觋肯定地说,“李恪、李旦、李隆基、李重茂、李成器,这五个人最危险。”
高仙鹰有些疑惑,“我现在镇在吴王府,显然他暂时动不了李恪,为什么不改变目标?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同时去五个地方救五个人,他换个人动手便行了,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一定要除掉我,先动李恪?”
黑觋也想不明白,“青巫族的终极大咒肯定是绝密,一般人不会了解其中的详情。我估摸着,他在宫中多年,致力于蛊惑韦后,应该得到了许多宝贵的资源,做好了前置准备,所以才会这个时候动手。这个准备工作不但耗费资源,还要花费大量时间,无法一蹴而就,因此他不可能临时换人,只能按照既定的顺序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是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非得搬开不可。况且,你已经表现出对他在血脉上有很大压制,是他的克星、天敌,即使你什么都没做,他也必须除掉你。”
“嗯,有道理,你说得很对。”高仙鹰弄清楚原因,便不再多想,而是问他,“你什么时候到长安?我去城外接你。需要搞个什么仪式吗?”
“那倒不用。”黑觋忍俊不禁,“我的人设是沉默寡言,性情孤僻,所以,就安静地入城吧。根据我的速度,大概明日下午会到长安城的西面。”
“好,我中午就出城,在外面等你。”高仙鹰很高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黑觋也有些兴奋,但是为了养精蓄锐,明天以最佳状态出现在长安,便努力控制住自己,很快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伴着朝阳动身,精神奕奕地向着帝都飞奔。
与此同时,“神人出山,正疾速东行”的消息才到达长安。
因为黑觋的两匹独角马实在太过神骏,速度太快,便是大宛马、西极马、汗血马等有名的宝马都比不上,所以沿途城镇派出来给各自主子、老师或直系上官报信的斥侯都没能提前赶到。只有他刚刚经过的那个城市的主官派出的人连夜赶路,才比他早到了几个时辰。
年关已过,这天是正月初七,乃是人日。
传说女娲初创世,先造各种动物,在第七天造出了人,所以这一天是人类的生日。汉朝开始有人日节俗,唐朝之后更重视这个节日。人们剪彩为花,剪彩为人,或镂金箔为人,或贴屏风,或戴在头发上,称“人胜”,又叫彩胜、华胜。文人士子会聚在一处,登高怀远,吟诗作赋,写字抚琴,谈古论今。
如果这一日没有风雨霜雪,天气晴朗,则主一年风调雨顺,家宅平安。
自皇帝李显病重以来,这两年的人日都是由韦后在后宫接待命妇,吴王李恪和相王李旦共同在前朝主持宫宴。但今年却有了改变,韦后代传皇帝圣旨,由李显最小的儿子、北海王李重茂代父亲主持人日大宴,赏赐群臣彩缕人胜。子代父职,顺理成章,皇族与众臣都没有异议。
李重茂今年才十五岁,其母乃是身份不显的宫人,在宫中一向是小透明。因为同父异母的兄长李重俊死于韦后与安乐公主的逼迫,使李重茂怕得不行。他虽然已有爵位,却因年少而没能出宫建府,终日躲在母亲宫中,战战兢兢,小心度日。现在韦后将他推到前台,他差点吓破了胆,却不敢拒绝,在太极殿亮相时脸色苍白,强颜欢笑,实在可怜。那些野心勃勃的人见他毫无人君之相,根本算不上对手,倒是大发慈悲,不但没有针对他,反而替他撑住场面,让一场宫宴宾主尽欢。
高仙鹰与父亲一起,陪着李恪进宫,参加了人日大宴。
太平公主这次不但表示出对高仙芝的兴趣不减,对高仙鹰更是热情,竟然亲自选了一支御赐人胜给他别在鬓边。高仙鹰猝不及防,没能事先躲过,见她袅袅婷婷地走到面前了,便不好拒绝,只能站起身来,硬着头皮接受了她的好意。
太平公主温和地拍拍他的肩,亲切地笑道:“大郎风姿卓绝,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皎皎若玉树临风前,实为长安第一美男子。”
高仙鹰连忙后退一步,拱手一揖,行礼如仪,“殿下过奖,高某不敢当。”
太平公主掩口失笑,“大郎每一见我便如临大敌,却不知为何?”
高仙鹰忙道:“实因殿下威仪凛然,高某望而生畏,每每景仰尊敬,不敢僭越,绝无他意。”
太平公主笑得更加愉悦,“大郎此言甚得吾心……”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不远处的安乐公主打断,“哼,巧言令色鲜矣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