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琴愣了一愣,见薛云初转头也看着自己,便立刻垂首道:“奴婢这就去。”
房间里没有程氏的人了,严大娘子这才开口哭诉道:“郡主,九妹妹!我、我不想嫁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她的哭声压抑而悲痛,叫人听着心头钝痛不已。
薛云初轻轻抚着她的手背,左手上的白纱缠得极厚,还隐隐地有血迹渗出来,想必是极疼的。
“不想嫁人,便好好与家中长辈说一说,不嫁便是,为何要寻短见?人毕竟只能活一回,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薛云初劝慰道。
袁九娘子在一旁默默地没有说一句话:女子不嫁人,在大萧怕是几不可能了。
“我、我与阿娘说过,不想嫁人,阿娘只得由着我说多留我几年,可、可是……呜呜呜——”
“可是嫂嫂说,不嫁人便是不孝,叫我阿娘日夜不安,是大罪过!她往日里催一催也便罢了,昨日她、她说叫我嫁给那肖家做续弦!我连那人是什么人都不知,她就要做主将我嫁出去。连我阿兄,祖父,祖母,阿娘她们,都、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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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大娘子哭着便要背过气去,眼看着她冷汗涔涔面白气弱,薛云初赶紧拿出怀中瓷瓶,将药丸喂进了她的嘴里,转头对着春红道:“快,水!”
春红哭着倒了水,与纤巧一道扶着严大娘子的头,慢慢地给她喂了进去。
待严大娘子缓过来,薛云初温声安慰她道:“你别急,既然咱们有缘,你也求到了我面前,我自然会替你想办法。今日你祖父和阿兄若是下朝了,我便寻机与他们说一说,总不能叫你要么嫁人要么寻死……”
严大姑娘面如死灰,道:“没用的,女子不嫁人,在咱们这个汴梁城里便是天大的罪过。早知道,早知道昨夜里再等一等,早知道再割深一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不可再寻短见,也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严姐姐,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你别着急放弃自己,郡主今日既然来了,她定然能想到办法替你解了这燃眉之急。姐姐,你信我,我从前也经常遇到一些解决不了的事儿,都是阿初妹妹替我想办法。”
袁九娘子也终于开了口劝慰道。
严大娘子不说话了,只任凭眼泪无声地淌着。
薛云初看着漏刻,估摸着泡茶的人和上茅房的人都快回来了,便最后劝慰她道:“我既然做了郡主,自然是有些权力在手上的,你放心,便是去求我皇祖父,我也要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但是你得给我时间,切不可再寻短见了!”
严大娘子看着薛云初一张稚嫩又笃定的脸,眼睛里慢慢地生出些希望来,她轻轻地点头道:“多谢郡主,我再不胡乱寻短见了……”
“你等着我的消息便是,切勿胡乱行事,坏了我的计划!”薛云初又叮嘱了一句,奉琴便端着茶进来了,程氏也匆匆赶回,凌双双则慢悠悠地在后头走着。
“下回姐姐可千万小心些,那些个刀啊匕首的,可不是闺阁女子玩耍的物件,如今倒要好好养着,这是我特地向我舅父寻来的一支老山参,这是九姐姐家里带来的一盒子红参,用来补血最好。”薛云初说着,回头看了看程氏,又对着严大娘子道:“过两日我便再来看你,今日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着便站起来对着程氏道:“夫人不必忙了,我还有事,今日这午饭怕是吃不成,打扰了,告辞。”
程氏闻言看了看床上犹有泪痕的严大娘子,又看了看奉琴,这才笑着道:“席面都备下了,如何就着急回去了?倒是我招待不周,郡主可别见怪……”
等上了马车,薛云初和袁九娘子都沉默着不发一言,车厢里的气氛十分压抑。凌双双伸了伸懒腰道:“什么劳什子的汴梁第一美人,作为女子竟如此逼迫自己的小姑子,逼得人寻了短见。依我看,当真是菩萨面相,蛇蝎心肠!”
“她也不一定是蛇蝎心肠,不过是……不过是遵循几千年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传统,行事又强势了些……”袁九娘子缓声替程氏分辩了一句,但是声音越说越小。
薛云初道:“肖家娶不娶两说,她不愿嫁人确实是真的不愿,咱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然没有肖家,程三娘子还能找出一个陈家李家张家来,总不好次次都让她割了手腕来躲避,万一哪次没人发现呢?”
凌双双无所谓地耸耸肩道:“现成就有个好地方,咱们凌山派啊!”
薛云初没有作声。
凌山派确实是天下女子可以寻求庇护的地方,但那些都是孤苦无依或者叫人逼迫得走投无路的女子,入了山门,改姓凌氏,便与原来的家庭毫不相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