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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程科长非常高兴，马上站起来，摊着右手：&ldo;请坐，辛苦啦！真想不到你任务完成得这么迅速。佩服，佩服！&rdo;

玉琼便在她执行任务前所坐的靠背椅上坐下来，调皮地歪着头斜眼程科长，微笑说：

&ldo;我告诉你&lso;快&rso;的秘诀，我什么地方也没去，单刀直人，直接就到金城银行。因为我坚信科座的估计百分之百是正确的。&rdo;

程科长恍然大悟：&ldo;啊，我真傻！开头要你先到大来旅社，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哎，一个人的智力是有限的，所以说，做领导的一定要配上得力的助手，红花虽好，还须绿叶扶持。&rdo;

&ldo;能够做一片紧贴红花的绿叶，实在是莫大的幸福。&rdo;玉琼意味深长地说。

&ldo;哇，&lso;紧贴&rso;两个字形容得太好了！&rdo;程科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突然发现杨玉琼的脸上飞红一片。

晚上八点四十分，秦淮饭店临时联络站来了电话：&ldo;报告科长！&lso;兔子&rso;一直呆在&lso;窝&rso;

里，除到餐厅进过晚餐之外，始终没有其他活动。&rdo;

&ldo;好，继续密切注视，我们马上开始行动！&rdo;

秦淮饭店二楼特等四十四号房间门口忽然响起了鼓门声，&ldo;咚咚咚，咚咚咚！&rdo;声音凶猛而急促，一阵紧一阵。室内住着一个女郎，她今天特别敏感，一听见有人敲门，就十分警戒地站起来。催魂的&ldo;咚咚&rdo;声，在她听来好像教堂里的丧钟，她预感到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今天中午，她在吴公馆卧室里跟杨妈亮了相，由于她的机警、沉着，侥幸地渡过了险关，她原想离开南京&ldo;码头&rdo;，回到自己的家乡--扬州。但因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这约会关系到她一生的前途，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在南京多呆两天。以防万一，下午她又用尽心机频繁调动，消灭足迹。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警察还是找上门来了。她沉吟片刻，镇静地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不速之客，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男的身材都很高大，是一式装束。

他们身上穿着一套天青色马尔登呢的中山装，脚着一双履声橐橐的多钉皮鞋，外罩天青色呢大衣，大衣的领子竖得很高，把颈部和耳朵都遮住，头戴一顶咖啡色的礼帽，前面的帽檐压得很低，帽檐底下隐藏着一对阴森可怕的敌视眼睛。前一个年近三十，后一个不上二十五岁，都是警方人员。那个女的，身段高佻，穿着墨绿色的羽绸旗袍，外罩一件银灰色海虎绒大衣，两只手藏在海虎绒的套手里面，头发很蓬乱，一直低着头，一时看不清她的面貌。她和两个男的不像是一路货色，一时还摸不透是什么人物。不等主人延请，他们已经闯进房间里来了，在交际的礼节上来说，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前面那一个男的、两眼恶狠狠地直盯住女主人：&ldo;你叫李丽兰吧！&rdo;那是讯问式的口吻。

&ldo;你问这干什么？先生，我们从来没有会过面，有什么事，我们不妨坐下谈谈。&rdo;女主人轻松的语气里很有分量，不亢不卑的态度冲淡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这是特等套间，房后面是卧房，前面是客厅，配备整套的沙发。客人只好遵从主人的邀请，在客厅里坐下。未坐下之前，那个三十左右的男人，递给女主人一张名片，这就等于自我介绍。名片左上方写着：&ldo;首都警察厅刑事警官&rdo;，中间三个字：&ldo;罗玉成&rdo;，右下方四个字：&ldo;陕西褒城&rdo;。来客的身份更明白了。

坐下之后，罗警官就开始说明来意。他严肃地对女主人说：&ldo;李丽兰，我们今天到你这里来，不为别的事情，因为有一起盗窃的案件牵连到你的身上来，听说你还是他们的&lso;舵把子&rso;，所以我把你的同伙带来，跟你照一照面。&rdo;说着，面对那个二十五岁的男子说：&ldo;赵组长，你把她的套手拿起来！&rdo;

赵组长便很轻捷地把那个女的套手拿开，发现这女人手腕上戴着一副发亮的柯罗米手拷。

&ldo;范朗霞，她是你的&lso;舵把子&rso;吗？&rdo;罗警官口气咄咄逼人。

那个女的这时才慢慢地拾起头来，她很年轻，面色清癯，紧锁着双眉，那种羞怯恐惧之态，有我见犹怜之感。她以阴沉而颤抖的声音答道：&ldo;是。&rdo;她的眼光不敢正视李丽兰，好像觉得对不起她。

李丽兰冷笑说：&ldo;哼，你们这个戏演得很像，可惜我没有艺术的天才，不能当上你们的配角！&rdo;

&ldo;李小姐，你太谦虚了，人说你是个主角，戏还没有演完，主角不出场怎么行呢？&rdo;赵组长轻松带笑地反问李丽兰。

&ldo;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do;李丽兰笑了，笑得那样慡朗。

&ldo;李丽兰，在法律面前要严肃一点！&rdo;罗替官沉着脸说。

&ldo;法律，这是你们的单行法，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究竟对我怀什么企图？&rdo;李丽兰的态度也生硬起来。

&ldo;没有什么，请你跟我走！&rdo;

&ldo;走？你有逮捕证吗？&rdo;

&ldo;李丽兰，我们先礼后兵。你现在还是国家公民，目前不用这一套，假使你一定要逮捕证的话，那还不容易吗？一个电话，马上就签一张来。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这样了。你要晓得，逮捕证之下要搭配一副手铐，这是法律上的规定。&rdo;罗警官脸带胜利的狡笑。

&ldo;开口法律，闭口法律，难道无中生有，诬良为盗，这就是你们的法律吗？我问你，假如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事实证明我不是戏中的配角，更不是主角，那么，这个责任该谁来负呢？&rdo;李丽兰抓起茶几上罗警官的名片，向他抖了两抖，高声正色地说，&ldo;你不要看错了人，不要把对方的身份估计低了，不要得意得太早了！告诉你，这场好戏对你们来说将是个悲剧！&rdo;

&ldo;李小姐，你不要生气，你想想看，有一个赃证俱全的窃犯，她供出你是她的同伙，对警方来说，当然要搞个水落石出，请你去查个明白，这也是应该的。为了维护治安，你也要协助我们呀。不错，我们今天的态度有点生硬，对不起你。不过，这个案情非请你帮忙不可。&rdo;赵组长出来打了圆场。

李丽兰心想，对方这次的行动是志在必得，自己的处境显然是猛虎斗不过地头蛇，她明白，此行是免不了的，不过她事先已有准备，有所恃无所恐。她今天之所以采取这样近乎蛮横的态度，其意图不过挽回这个面子，免得一路上出乖露丑。既然有人打圆场，应该见风转舵，顺水行舟。想着，她马上用缓和的口气说：&ldo;像你赵组长这样通情，那还有什么话说呢？

要走一趟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我这里的房间和行李怎么办呢？&rdo;

&ldo;李小姐，这没关系，行李放在这里，房间不要辞退，事情一弄明白，马上就可以出来，放在这里的东西，他们不敢动你一根毫毛。&rdo;赵组长又用征求的语气说，&ldo;李小姐，你看如何？假如有什么困难的事，请你提出，我们可以替你解决。&rdo;

&ldo;没有什么问题。&rdo;李丽兰倏地站起来，决然地说，&ldo;那就走吧！&rdo;其实，那个带手铐的范朝霞是个助理员，也是程科长手下得力的助手。她的真名叫柳素贞，&ldo;范朝霞&rdo;是工作时的假名。

今天所演的这出&ldo;戏&rdo;，是警方三十六计之一，叫做&ldo;逼蛇出洞&rdo;。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得不做个假象，硬指同伙，逼使李丽兰就范。柳素贞在这场戏中是扮演&ldo;苦肉计&rdo;的主角，她那样的化装，那种表情，显然是成功的。但还是逃不过李丽兰敏锐的眼睛。李丽兰明晓得这是警方的阴谋，但在强权和&ldo;法律&rdo;火网交叉之下，在这场战役中，她只得占着下风。

李丽兰走后不久，程科长带领杨玉琼等五人穿着便衣，来到秦谁饭店经理室，出示工作证，刘经理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唯唯诺诺。他是个营养型的人物，穿一套青呢哔叽西装，他们在刘经理的陪同下，来到二楼四十四号房间。刘经理打开门，拉亮灯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们闩上门，从客厅走进卧室，卧室很宽敞，朝南是一排大玻璃窗，白色抽纱窗帘半掩着，墙壁刷成米黄色，顶棚中央嵌着葵花订，地面铺着织有图案的翡翠色地毡，整套玫瑰红的沙发在灯光下色彩更加明艳，淡黄色的桃木写字台放着美式十七灯收音机和花瓶式的桌灯，床前安着电话机，床头装着球形镀金灯罩的床灯。沙发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翻起一角，白枕头上留下一个陷窝窝，这是李丽兰曾在床上休息过的痕迹。

程科长扫了房间一眼，便径直走向西南，打开壁橱的门，只见三只一式牛皮大提箱摆在阶梯形的橱架上。要开这样的皮箱，必须打开四道锁，除了当中和两旁三个锁外，中央皮带接洽处又加一道锁。但他们携带有最新式&ldo;开锁术&rdo;所用的整套工具，并附带五百把不同的锁匙，因此只消片刻工夫，李丽兰的三个大提箱全部被打开了。箱内东西折叠安放得井井有条，大小搭配，发挥了箱子的最大利用率，可见此人精细、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