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不听劝非要去给人治病,她担心还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家子妇孺需要她来打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张延龄一看张殷这架势,分明是来者不善,赶紧给躲在门后偷听的大哥使眼色,意思他从屋里出来,主持大局。
怎么说,家里老父亲不在,长子能顶半个屋脊。
但他显然高估了大哥,张鹤龄回瞪了他一眼,就是不挪步。
“二伯,家父要做什么事,我们都尊重他的决定,不知此番您来家中作甚?如果有什么事不方便说,完全可以等家父回来后再谈。”张延龄道。
这话本来没有不敬之意,但在张殷听来却非常刺耳,当即板起脸:“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这里轮得到伱小子说话吗?你父亲不在,这府上的事,我能不管?今天我就是来做主的……万家那边已经派人前来下订,过两天就走,是不是当下什么事都只能拖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延龄咧嘴一笑:“是万二国舅吗?听说死了好几年了,莫非二伯是把我姐姐给配阴婚了?”
“你!”
张殷一听,越发不悦了,涨红着脸,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
金氏护短,赶紧挡在儿子面前:“他二爷,延龄不会说话,您别生他的气。不过这事,我家老爷打听过,万二国舅的确早几年就已亡故,怎么到您这里,他却要娶小女呢?莫非这人还能从坟墓里蹦出来?”
张殷本来就倚老卖老,体现一家之主的威严,没想到张峦他能唬住,却镇不住这一家妇孺。
这让他脸色越发难看,铁青得可怕。
“哪里道听途说来的?”张殷喝问。
金氏道:“的确是打听来的,或做不得准,他二爷别动怒。如果万家二老爷健在,就让他亲自登门一趟,我们见到人,也好心里有数,知道到底是谁想纳我家丫头。”
张殷这才知道金氏不好惹,改了软话:“弟媳,你怎么也这般迂腐?万二国舅地位尊崇,怎可能亲自登门?要不这样,回头我让他府上的人来一趟,你看可好?”
金氏却很坚持:“这事妾身拿不定主意,要等我家老爷回来做主。”“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张殷气得想骂人。
张延龄道:“二伯,您是不是被人给骗了?万二国舅死于成化十八年三月,死的时候京师很多人都知晓。咱这儿也不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事稍微一打听就该知晓啊。”
张殷这才知道,原来张家虽然住在城外村子里,却并非闭目塞听。
张殷道:“可能是万家大国舅,或者是三国舅。”
“那……到底是谁呢?”
张延龄道,“二伯别怪侄儿稚子之言,有些事理不直则气不顺,如果连是谁提亲都不知道,父亲和母亲怎敢随便把我姐姐嫁过去?这婚事怎么谈?”
金氏本来还怪责小儿子惹事,但看现在外人欺负到头上,只有小儿子能顶起门楣,当即紧紧地抓着张延龄的手臂,似乎要给小儿子撑腰。
不过张延龄到底不是稚子,别说二伯了,这年头什么人在他面前,他都能好好辩上一辩。
谁怕谁?
你们再牛逼,有两世为人的我牛逼?张殷道:“不管是谁,人家给的银子可不少,光是订亲就给十两银子,送过门前过礼还要再给五十两银子,如此一来,来瞻进国子监不就有着落了?莫说他只是个附生,就算是廪生,一年下来的米粮也不过值个三五两银子,这钱足够你们好生安顿十年了!”
张延龄咧嘴直乐,一副替父亲骄傲自豪的口吻:“父亲说了,只要给王家老爷治好痘疮,人家就送我们五十两银子,就算治不好也给二十两。二伯,谢谢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