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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而此刻他的为难，却是一念不忍。论到乱世中人与人的关系，谁负了谁，谁怎么亏欠谁？本就是难说的一件事。事隔数年，而彼此又都是大劫余

生；似乎应该心平气和，看开一步了。

他这临时改变的心意，左宗棠当然不会猜得到；便催问着说：&ldo;既然你我的事很多，就一件一件快说吧！不要耽误功夫。&rdo;

这一下他不能不说实话了。口中谈着，心中又涌现了新的主意；所以在谈完原来的想法以后，接着又说：&ldo;张存浩虽可以请大人宽恩饶他，可也

不能太便宜他。我在想，他也应该将功赎罪；罚他为地方上做些公益。大人看，是不是可行？&rdo;

&ldo;当然可行。&rdo;左宗棠问道：&ldo;此人家道如何？&rdo;&ldo;从前是富绅；现在的情况，听说也不坏。&rdo;

&ldo;那好！我来告诉芗泉，转知绍兴府，传他到案；责令他量力捐款，为地方上做件功德之事。&rdo;

&ldo;能这样，于公于私都过得去了。至于两次殉难的忠臣义士，善后局采访事迹，陆续禀报；亦要请大人早日出奏，安慰死者。&rdo;

&ldo;当然。这件事我在动身以前，亦是要做好的。&rdo;左宗棠又说：&ldo;你再讲第二件。&rdo;

第二件是公私牵连，彼此有关的大事，胡雪岩从马新贻的新命下达，

浙江政局开始变动之初，就希望不再代理藩库；无奈蒋益澧不肯放他，略一提到，便连连拱手，要求&ldo;继续帮忙&rdo;。胡雪岩最重情面，不能不勉为其难。

&ldo;如今不同了。&rdo;胡雪岩谈过前半段的衷曲，接着又说：&ldo;大人命我长驻上海，要粮要饷要军械，缓急之际，惟我是问；这个责任太重，没有余力再

为浙江藩库效劳了。&rdo;所谓&ldo;效劳&rdo;，就是青黄不接之际，得要设法垫款。左宗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却有不同的看法，&ldo;雪岩，浙江藩库每个月要拨

我十四万协饷，由你的钱庄转汇粮台。照这样子，你代理浙江藩库，等于左手交付右手，并不费事；何必坚拒呢？&rdo;他停了一下又说，&ldo;依我看，你代

理浙江藩库，对我有利无害；有款子收入，随时可以拨解。如果前方有急用，你调度也方便。&rdo;

&ldo;不！&rdo;胡雪岩说，&ldo;第一，我既蒙大人奏调，归福建任用，就不便再代理浙江的藩库；其次，惟其管了大人这方面的供应，我要跟浙江划分得清清

楚楚。万一将来有人说闲话，也不致于牵涉到大人的名誉。&rdo;

&ldo;承情之至！你真是处处为我打算。既然你一定坚持，我关照芗泉就是。&rdo;得此一诺，胡雪岩如释重负。因为整个情况，只有他看得最清楚；援

闽之师的协饷虽已减去六万，对浙江来说，仍然极重的负担。新任巡抚莅任后，自必有一番新猷展布，纵汉有百废俱举，光是整修海塘，便须一笔极大

的经费。眼前霜降已过，河工是&ldo;报安澜&rdo;的时候；一开了年，可就要立刻动手了！不然从&ldo;桃花汛&rdo;开始，春夏之交，洪水大涨，可能招致巨祸。那

时藩库，岂是容易代理的？当然，海塘经费他可以表示无力代垫；但如马新贻说一句：&ldo;那末福建

的协饷请胡道台的钱庄垫一垫&rdo;；不论于公于仅，他总是义不容辞的吧？事实确是如此，而且即使不代理浙江藩库，他亦仍得为左宗棠垫款。只是同为

一垫，说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