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因为体内的龙蛭惴惴不安,但也因为它能赋予人的好处而有些窃喜,而现在我却只感到悲哀和愤怒。龙蛭蛊哪里是什么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圣山虫,而是地地道道的恶魔之虫,看似美好却只能带来厄运和毁灭,诱惑着苗民们一步步走向深渊。
我走到乌央面前,质问他,声音大的连站在门外的苗民都可以听见。
“这种虫子害死了你们那么多同胞,为什么还要培育它们?现在这个世界,难道还需要你们用蛊虫来保卫自己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了不起了?你们简直比驴子还要蠢。”
师父赶忙来拉我,他骂我不了解内情就在这里胡乱的放屁。这是苗人的秘密,也是他们的宿命,我作为外人根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我反而变本加厉,冷笑声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我不懂什么苗人的传统和宿命,我只知道这里有一群疯子,把虫子看得比人命还重要。害死了自己的儿女亲人,就为了养活几只虫子。这已经不叫蠢笨了,我看他们的脑子里肯定装的都是狗屎,臭得让人作呕。”
乌央老头子仿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乌晃族长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南璃师娘秀美紧蹙,眼神颇为玩味。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敢在苗人的老窝里这么大声的骂他们,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直往脑门子上冲。我环顾四周,在一群愤怒的苗人青年之中找到了阿幼朵的脸,她并不气愤,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悲伤。
“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宝贝疙瘩还有一个就在老子的肚子里,有本事就剖开老子的肚子找去,就像当年对你们的兄弟姐妹一样。”
我还嫌不过瘾,指着满屋子的苗人信口胡骂,之前我是准备求着他们给我驱蛊,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就让龙蛭在我肚子里待着吧。我们山里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他们却为了几只虫子而不惜牺牲同胞,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根子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到墙根边上,一把堵住了我的嘴。
“许哥,你不常说和气生财吗,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狗根子一提“和气生财”,我的脑子总算冷静了一点,不知怎么了,今天晚上一听到龙蛭蛊的消息,心里总有些压制不住的狂躁,就像的打了兴奋剂似的。即便是现在面对着一屋子脸色不善的苗人,我心里仍是跃跃欲试的想要挑衅他们。
和气生财可是我一直挂在嘴边上的话啊,今晚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南璃师娘走到了面前,她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虽然看在师父的面上,苗寨的大祭司南璃一直都在帮我说话,但是我刚才那一通骂,可是连她都给骂上了。现在她怕是早就气得牙根发痒了吧。
南璃师娘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南璃师娘该有七十多岁了,但是时间没有和在她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若是让她和阿幼朵那个小妞站一块儿,指定有人会说是姐妹俩。
但是南璃师娘的双眼,却若一泓千年深潭,无风无浪只有岁月风霜的晕染。
这才是活了几十年的智者该有的眼神,
在南璃师娘的注视之下,我脑门子上涌的热血渐渐消退了下去,心里那股子躁动也慢慢平复了。现在再想想刚才那番畅快淋漓的叫骂,我只觉得后背上一阵阵发寒,惊出了一身的虚汗。
借用一句现在的流行语,这就是地地道道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师娘,我刚才那是童言无忌,您可别在意啊。”我朝师娘谄媚的笑着,感觉嘴角都要咧到了大槽牙。
那晚阿幼朵吹了两声笛子,龙蛭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如果再在寨子里找个道行深的,那我就宁愿早死早超生了,那份罪可真不是人受的。
南璃师娘莞尔一笑,道:“小财迷,听你师父说,还有个龙蛭蛊种在了你的身上?”
我赶忙点头承认,说师娘您可千万别试,那玩意就在我肚子里趴着呢,您要是有办法把它取出来,就算要开膛破肚我也认了,不过最好完事还能给我缝回去。
南璃师娘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笑意:“龙蛭成蛊之后,就会认它寄生的第一个活人为主,形成共生关系。现在就算我把龙蛭取出来,也不可能给其他人接种了。”
其实这一点师父早就跟我交代过了,我说这话的目的无非是想求师娘帮我把龙蛭取出来。
南璃师娘并没有给出态度,所以我决定直奔主题,不过毕竟刚才才把一众苗人骂了一番,说话还是得换个方式。
“师娘,我刚才情绪是激动了点,是因为不想看到我们这么多苗族同胞为了几只虫子而失去生命。”我尽量的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真诚和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