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因为陶野残废而心痛的陶靖之这一次彻底怒了,既然祁家放出风声说陶野不知廉耻,那么陶家还就将这个恶名名副其实的担下来了,陶靖之也放出风声,婚约是两家长辈当年订下的,如今长辈已经过世,身为晚辈更不能违背长辈的遗愿,就这样两家婚约的事情彻底僵持下来,一直拖到现在。
夜色苍茫,月光皎白,等陶靖之跨进了待客厅,原本喧闹嘈杂、议论纷纷的客厅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越过陶靖之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陶沫。
没有见到人之前,在场陶家人都以为陶沫会是一个惹是生非、嚣张跋扈的模样,但是此刻一看却出乎意料之外,陶沫清清瘦瘦的,穿着很是随意朴素,一看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乍一看还有些的怯弱自卑,此时跟在陶靖之后面就像是个小尾巴,就差没有揪着陶靖之的衣尾。
“抱歉,因为阿野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所以来迟了一点。”陶靖之如同没有发现在场这些人各异的表情,笑着寒暄一声,招呼众人坐下后开口介绍,“这是陶沫,合了我的眼缘,打算收为干女儿,以后还请各位多多照顾这丫头。”
陶靖之笑着端起管家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看起来淡然,但是在外人看起来却是胆小怯弱的陶沫身上,不由的好笑,这丫头的脸果真是欺骗性,任谁都看不出陶沫骨子里那股隐匿的血性和狠戾。
陶管家这个时候则帮着陶沫介绍了在场陶家的老一辈人,包括和三叔公同一辈,还有陶靖之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也介绍了一些旁系举足轻重的几个长辈。
听完陶管家的介绍后,陶家昌哼了一声,不敢对陶靖之如何,矛头直接指向陶沫,阴冷着老脸指责,“家主有事耽搁了,我们不敢多说什么,但是一个小辈凭什么让这么多长辈等这么久!”
“对不起,家昌叔,我也担心哥哥的身体,所以忘记时间了,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陶沫低着头道歉着,态度极其诚恳,一边说还一边向着陶家昌鞠了个躬,活脱脱是个受虐被欺负的小可怜。
在场不少老一辈的此时都消了火,再看身材单薄的陶沫不断的道歉,也有些的于心不忍,“好了,家昌,一个小姑娘的何必难为她。”
“毕竟第一次来主家,陶沫会不安也是情理之中,家昌你就原谅她吧,但是下一次是绝对不准了。”
听着老一辈的给陶沫打圆场,甚至有些人还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故意刁难小辈的混蛋一样,陶家昌一口老血差一点喷了出来。
但凡陶沫因着家主的身份狂一点傲一点,陶家昌就能骂的陶沫抬不起头,顺便抹黑陶靖之,谁知道陶沫看起来就是个软弱可怜的模样,自己刚开口,她就忙不迭的道歉,让陶家昌只感觉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说不出来的憋屈,只能气哼哼的坐在一旁。
二叔公看了一眼怯弱的陶沫,又扫了一眼面含微笑、老神在在的陶靖之,眼神阻止了还要继续的陶家昌,这才缓声开口:“陶沫迟到的事情只是小事,家主想必也知道了,刚刚祁家来人了。”
二叔公这责备的话一出,在场其他人也顿时紧绷起来,陶沫的事情暂且放一边,祁家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那对陶家而言只怕就是灭族之祸。
“丫头,事情因你而起,你向各位长辈叔伯的说一遍。”面对二叔公的发难,陶靖之也严肃了表情,示意陶沫继续刚刚那小可怜的姿态。
刚坐下来的陶沫不得不再次站起身来,微微低着头,酝酿了一下感情开口,声音听起来怯弱却很清晰,“祁氏集团要开发后山的度假山庄,需要征用我名下的十亩地,不过祁氏集团只愿意出两万,不过我没卖,后来……”
五分钟之后。
“这丫头看起来软弱可欺,不过骨子里倒是流淌着我们陶家人的血,祁广德想要强征直接将这丫头弄进了派出所,幸好我赶了过去,当时审讯室里四十多度的高温,高音炮音响对着这丫头,强光灯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陶靖之还是面带笑容,可是声音却已经冰冷下来,“这丫头性子倔,愣是没有点头签字。”
在场陶家人都不知道这征地的内幕,十亩地要征用,不管如何也不止两万块,祁氏集团这样大的公司,竟然只愿意出两万?不是欺人太甚,就是征地有猫腻,祁广德更是歹毒,陶沫不愿意卖,就将人给弄派出所了。
派出所的刑讯逼供一般人都承受不了,更不用说陶沫一个小姑娘,若不是因为家主赶去的及时,说不定命都能丢在审讯室里,祁广德也太没有人性了,就为了几万块钱,竟然什么手段都敢用,陶沫虽然只是旁系分家的人,但是说句难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祁广德这么做分明是不将陶家放在眼里。
“即使如此,家主也不该如此冲动!”二叔公眉头皱了皱,不得不说陶沫的示弱引起了大多数人的同情,也激起众人对祁广德的愤恨,二叔公见机不对立刻将焦点再次转移到了后续处理上,“祁广德已经放出狠话来了,要和陶家开战,两家不死不休,家主你打算怎么做?”
陶靖之放下茶杯,倏地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看向二叔公,从自己成为家主之后,二叔公的不满达到了顶峰,之前更是和卫家合作,里应外合的想要扳倒自己,现在只怕又勾结了祁广德。
在场陶家人此时也都正襟危坐,身为陶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祁广德对陶沫做的的确太过分,但是陶家毕竟力弱,难道真的就因为陶沫一个和祁氏集团不死不休吗?
犀利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全场的人,比起义愤填膺的小一辈,陶靖之的平辈们心思则是更多,老一辈则是愤恨祁广德的欺人太甚,却又不得不屈服,唯独二叔公这一脉的人一个一个都是隐匿了几分幸灾乐祸。
“陶家祖训: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陶家自我接手家主之位已经十五年了,既然陶家这一次没有任何过错,如果祁氏集团要死磕,我陶家奉陪到底!”陶靖之面容陡然冰冷下来,带着一股子肃杀的血性,却已经是打算和祁家不死不休。
在潭江市陶靖之这个家主素来有君子的雅称,见人就是三分笑,气息儒雅,行事大方,但是了解陶靖之的人都明白这是一只笑面虎,城府极深,精明干练,就连二叔公也没有想到陶靖之这一次竟然如此硬气,甚至到了不顾大局的地步。
难道是因为陶野那小子双腿残废了,没有办法继承家主之位,所以陶靖之就疯了,宁可毁了陶家也不愿意便宜了自己?二叔公越想眼神越是阴郁。
“家主,这样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也许事情并没有到这个地步。”坐在同一桌的一个旁系长辈忧心忡忡的开口,祁广德行事的确过分,但是家主也要为大局着想,这样和祁氏集团撕破脸未免太过了。
“老叔,不是我冲动,而是我们没有退路。”陶靖之柔软了脸色。
“家主,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退路?祁广德虽然过分了一点,但是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否则他就不会给我们一天时间来商量此时,难道家主就要为了陶沫一人,葬送陶家上百年的祖业?”陶家昌的确是二叔公的亲儿子,此刻也不由揣测陶靖之的歹毒用意,宁可毁了陶家也不愿意交给自己和自己儿子来继承。
陶靖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愤恨不平的陶家昌,“大哥你认为我们陶家如何退让屈服,祁家才会善罢甘休呢?”
听到这话,陶家昌几乎脱口而出,是你这个家主得罪了祁家,只要你引咎辞职,祁家必定不会追究,但是陶家昌生生将这股子冲动给憋了回来,脸庞有些的扭曲,恶狠狠的瞅了一眼陶沫,“不管事情的起因如何,这事是因为陶沫起的,只要将陶沫交出去,相信祁家肯定会消气的。”
是陶家灭族,还是牺牲陶沫一个人,尤其陶沫还是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在场的陶家人不管派系如何,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就有了决定。
二叔公此刻也老神在在的端着茶杯喝着茶,家主牺牲陶沫化解了这一次和祁家的危机,也会名声扫地,连自己刚准备收养的女儿都舍去去了,这样一来,谁还敢跟着陶靖之,总会担心是不是到了某个时候自己也会如同陶沫一样被牺牲被放弃了。
一时之间,气氛显得愈加的紧绷而窒闷,所有人都刷刷的将视线看向陶靖之这个家主,等待他最终的决定。
“让我牺牲陶家没有过错的人去讨好祁家,这绝对不可能!只要我陶靖之还在家主的位置上,就绝对不会牺牲陶家任何一个人!”陶靖之肃杀着俊逸的脸庞,一双凤眸冰冷而决然,看起来像是打定主意要和祁氏集团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看到陶靖之的作法,年轻的一辈都是热血沸腾,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可是年长的几辈人却忧心忡忡,家主的目的是好的,但是这样做牺牲却太大了,不值得,而且陶家也承受不起。
“既然家主为了一个陶沫要如此一意孤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二叔公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陶家昌也跟着起身,凶狠十足的瞪了陶沫一眼,“你将是陶家的千古罪人!”临走还要将这恶名扣到陶沫头上。
二叔公率先离开,他们这一派系的人也跟着都离开了,中间派的一些人面色也不好看,但是却不敢当着陶靖之的面离开,所以这一顿陶沫的认亲饭吃的异常尴尬而清冷,不到半个小时人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