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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老太太的嘴角又向上弯起，眼睛好像也亮了起来，&ldo;自己的命自己有数。&rdo;老太太淡然道：&ldo;到了寿限了。&rdo;

&ldo;怎么没看见有人来看您？您家里人呢？&rdo;苏建军觉得老太太脑子有些糊涂，不想再和她纠结生啊死啊的，赶紧把话题岔开。

&ldo;你是说谁？&rdo;老太太问。

&ldo;……&rdo;

&ldo;我没有家人，就我一个。&rdo;老太太沉了一下又说：&ldo;原先有一个，跑了。&rdo;

&ldo;谁啊？&rdo;苏建军问。

&ldo;我丈夫。&rdo;

&ldo;他……&rdo;苏建军觉得好像不太方便问。

&ldo;唉，&rdo;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ldo;多好的一个人，有文化，长得也体面，脾气还好，年轻的时候，多少人追他呢。&rdo;

老太太说着话，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眼睛发亮，仿佛看到过去的时光。

&ldo;我那个时候家庭成分不好，在单位里处处受排挤，他不怕连累，什么事都护着我，还和食堂的卖饭师傅打过架，那个人每次我去买饭，都舀些菜汤给我，他看不过，就夺了卖饭师傅的勺子扔了，说他不配当炊事员……&rdo;

老太太的身体不太支撑她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她的气明显不够用，她费力地张开嘴，苏建军听见她嗓子里传出沙沙的气息声。

&ldo;您歇歇吧，别说话了。&rdo;苏建军一边劝她一边从床边的椅子上欠起身来。

&ldo;别……&rdo;老太太大口喘着气，挣扎着叫他。&ldo;别。&rdo;那只没插输液管的胳膊又急得蜷曲，立在床面上。

苏建军只好又坐了下去。

过了一阵，老太太总算呼吸均匀了，她恳切地看着苏建军，说：&ldo;就想说说话。&rdo;

&ldo;那您慢慢说，我听着。&rdo;

&ldo;好，我慢慢说。&rdo;老太太说：&ldo;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等了他一辈子。&rdo;

苏建军有些糊涂：&ldo;您不是说他是您丈夫吗？&rdo;

&ldo;是我丈夫，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就这么好的一个人让我给弄跑了，再也没回来。&rdo;

&ldo;他上哪了？&rdo;

&ldo;他……&rdo;老太太瘪了瘪嘴，似乎很不情愿说。&ldo;他娶了别人。&rdo;

&ldo;哦。&rdo;

&ldo;我们每回吵完架，他不管多生气，都会变着法哄我高兴，离婚的时候我以为他过几天就会来找我……我等着他，没想到，等了一辈子，他结婚的时候我去了，那时候我还想，他和别人过不了多长时间，他肯定还会回来找我。&rdo;

老太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等呼吸均匀了，喃喃的像自言自语：&ldo;等了一辈子呢。&rdo;

苏建军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老太太又说，看着苏建军，却像在宽慰自己：&ldo;我这辈子啊，弄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没有哪件东西注定就是你的，有的时候就好好的，别等没有的时候后悔，要是我能早明白，他也不会走了，现在说这个，有些迟了……&rdo;

老太太的声音小下去，看来体力有些不支，她胸脯起伏着，费力的喘着气，眼睛却努力睁着看着苏建军，苏建军想了半天，说：&ldo;……都这样，要是，要是人能倒过来活就好了。&rdo;

&ldo;倒过来活……&rdo;老太太小声重复着苏建军的话，琢磨着，一会儿，脸上有了一丝豁然开朗的笑意。&ldo;是啊，倒过来活就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