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漓神识若即若离,时刻不离丹田,却又如外人般冷眼旁观,正是一个超然的状态。此时却猛然回神一般,见着丹田内一粒金丹成型,能容纳的灵力已远非筑基期可比了。
一口浊气吐尽,再细细体味了身体的变化,方漓这才起身,准备将这个喜讯告诉师父。一开静室门,却见师父也正从门前站起,难得的面带微笑看过来。
&ldo;师父!&rdo;方漓惊喜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要怎么展示自己的进步,干脆张开双臂展示自己,&ldo;我结丹啦!&rdo;
&ldo;可以炼剑了。&rdo;任苒说。
&ldo;嗯。&rdo;方漓重重点头,她也期盼好久了。
剑修与兼学剑术的人完全不是一回事。真正的剑修,在结丹之后就要开始炼剑,炼与自己心神相系的剑。
任苒将自己没有用上的剑胚传给了方漓,方漓手上还有一把阿无送她的剑,她都想用。
任苒说:&ldo;可以。&rdo;
剑修并不是只能炼一把剑,每个人有自己路。任苒怕麻烦,他只需要一把,但不意味着方漓也只能炼一把剑。
徐鹿曾经送来一种方漓可以使用的矿石,她可以用在师父给的剑胚中;任苒从海中归来时,也为她带回了一种矿石,同样是剑胚早期就可以用的,方漓打算将它用在阿无送的剑里。
但眼下却还都不可以,没有到那一步。
按师父的指导,方漓先取出师父给的剑,静静坐着,为它取一个名字。
这是有些剑修虔诚奉行的一种仪式,有些则不以为然。任苒算是介于两者之间。
他告诉方漓,郑重地为剑起一个名字,其实并不会让剑本身变得怎样,而是让剑的主人在沉心思索中,感受自己的本心,从而有了剑修之路最初的萌动。
当然,具体来说他是这样告诉方漓的。
&ldo;剑无心,人有心,去起名吧。&rdo;
现在,剑横在方漓盘坐的腿上,寒光内敛。方漓一手握着剑柄,一手轻轻搭在剑身,寒气侵入指尖,她想起斩雪界漫天雪舞中绽开的一抹剑光。
这是师父给的剑胚,它会斩出像师父那一剑的风华吗?
师父为人似是孤僻,似是如那雪中一剑般冷厉,但方漓知道他是一个温暖的人,至少给了她温暖。
就像雪下过冬的麦苗,靠着似寒实暖的冬雪,在来年抽枝吐绿,越发茁壮。
这把剑,她要叫它&ldo;冬雪&rdo;。
她习的是四季剑,此时她隐隐已有所感。她要悟的剑意不是冬的严寒,而是严寒下的新生。
轻轻吁一口气,方漓又换了阿无送的剑。
这是阿无在元山有限的条件中炼制的最好的剑。像他一切的作品一样,精致到了极限。
这种精致是近乎幽禁的生活带来的无比耐心雕琢而成。方漓手握在剑柄上,明显感觉到舒适。就连这剑柄,也是阿无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才定下的最适合的形态。
被排斥、被流放,阿无没有怨恨,反而以自己仅有的力量,在元山救了不知多少人。方漓想到一箱箱同样精致的雕像,不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那里面,也有她。
这就是阿无,她要以此为他的剑命名。他的剑也是温暖的,却不是夏日的酷热,而是春风的微熏。
她要叫它&ldo;春熏&rdo;。
现在她明白师父所说的&ldo;剑无心,人有心&rdo;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