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的内疚,尼莫瞬间做出了判断,在心里暗暗叹气。安的结论一点儿都没错,这个人的理想主义是该治治了‐‐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只不过针对的对象是他自己。这种情况反而更加难办。
他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哪里有点微妙的不对劲儿。
他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那样的想法困扰过,一秒都没有。他确实为幸存者们活下来而感到喜悦,却并没有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悲伤。死亡给了他震撼,他也确实为某些人的死而遗憾。可想到那群素未谋面的牺牲者,他似乎……
并不在乎。
尼莫抓着酒杯握柄的手微微抖了下。
&ldo;别想啦,人之常情。&rdo;他对奥利弗干巴巴地说道,&ldo;下意识考虑自己的安危是人的本能嘛。&rdo;
然而他没法真正回答奥利弗的另一个问题,因为他确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他不太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ldo;要不这样。&rdo;奥利弗带着醉意说道,&ldo;我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做任务,一起去弄清楚那只鹦鹉到底是什么东西。你需要战友帮忙,我需要弄清楚……&rdo;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
&ldo;我需要答案……&rdo;
&ldo;振作点,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rdo;尼莫决定把那团恼人的思绪先扔到脑后。&ldo;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吧‐‐&rdo;
&ldo;不,就……就像骑士一样,&rdo;奥利弗打了个酒嗝,脸更红了。&ldo;好歹是……救命之恩……&rdo;
&ldo;行行,你先别喝啦。&rdo;尼莫抢过酒杯,把剩下的小半杯一饮而尽。他伸出手指,草率地点了三下奥利弗的左肩。&ldo;满意了吗,骑士先生?&rdo;
&ldo;你……还没说箴言……&rdo;
&ldo;帮我还钱。&rdo;尼莫沉思几秒,开了口。
奥利弗趴在桌子上,脸埋进手臂,闷闷地笑起来。&ldo;去你的。&rdo;他模糊不清地说道。
一个简陋至极的册封仪式,那会儿他们谁都没把它当真。尼莫把酒杯整齐地搁在桌边,而奥利弗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玩笑似的举动会在将来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
夏日午后饱含热意的风吹进酒馆,把锡兵成员们的画像卷得猎猎作响。弗林特&iddot;洛佩兹的画像被从墙上吹落,尼莫瞟了眼还在打盹的大胡子男人,将它仔细地贴了回去。抚平边角的褶皱后,他凝视着洛佩兹脸上古怪的面具,心中那种奇妙的情感再次浮现。
这次他熟练地无视了它。
第25章圣人卡希尔
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单纯地晕大型传送阵,奥利弗的脸快变得和他手臂上的绷带一个颜色了。测试尾声时他的骨折便已经被治疗师治好,可由于伤者众多,治疗师魔力有限,皮肉上的小伤还是照常处理‐‐涂好药膏绷带裹上,不会特地用魔法治疗。
看着稍微有点惨烈,好在不会影响行动。
&ldo;他到底喝了多少?&rdo;安拧起眉头。
&ldo;……半杯果酒。&rdo;尼莫小声说道,决定帮奥利弗打个掩护,迅速转移了话题。&ldo;你的马呢?&rdo;
&ldo;卖掉啦。&rdo;安移开视线,瞧向地面,看起来有点难过。&ldo;从诺埃到这儿,骑最快的马也要一周‐‐如果是别的任务倒没什么要紧,现在我们可得赶赶时间。看芬里尔的反应,委托人八成不是什么好交流的角色。&rdo;
三人从大型传送阵前移开,穿过巨大的石头拱门,踏上了海拉姆标志性的鸢尾广场‐‐奥利弗和尼莫作为两个边境小镇出身,从未见识过一国首都的人,彻底愣在了广场入口。
这里见不到没有剥干净树皮的圆木房子或是掺着草泥的粗糙石块,建筑物全部由方方正正的石砖砌好。数不清的塔楼尖顶刺向天空,远远能看到教堂钟楼上那一抹来自巨钟的金色。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衣着鲜亮,不时能看到绸缎和丝质礼帽的反光。视野内一切植物都被打理得很好,经过人工割剪的灌木与它们的石雕底座几乎融为一体,成为这艺术品的一部分,不再带有天然的生命痕迹。
他们是一早动的身,太阳刚刚升起不久,阳光还带着丝橙红的味道。广场的石头地砖被来往人流磨得光可鉴人,此刻正反射着来自朝阳的余光,竟有点像湖面的粼粼水波。鸢尾广场本身地势较高,视野开阔得惊人。小半个都城的景色一齐扑入眼底,尼莫被震撼得眼眶发酸。
确实是两个世界,他想。在诺埃他们和居民们的区别还只是有没有帽子,而现在看来安还好些,穿着麻布衣服的两人显得与整个城市格格不入。
安料到了这个,她体贴地没有催促。女战士站定脚步,耐心地等待两人回过神来。
&ldo;看到那边的钟楼了吗?&rdo;见尼莫终于动弹‐‐他小心把自己袖口的木纽扣扣上‐‐安开了口。&ldo;那就是忏悔教堂,但我建议你想清楚再做决定。&rdo;安补充道,&ldo;……恶魔信徒还好办。如果你真的是恶魔术士,你得尽全力说服对方不把你就地弄死。尽管沃登派的神棍们以仁慈著称,风险总还是有的。你不想去的话我能理解,这里也有不少自由修士可以咨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