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琎正色道:“放肆!胡扯什么?没看见本王被蚊虫叮咬长了红疹,娜儿在帮我敷药吗?”
太监睁大眼睛,看着李琎的腿:“哎哟!小王爷哟!这是怎么了?涂的都是些什么?乱用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哟!”说着就伸出手来,想抹掉腿上的艾叶沫。
李琎腿一缩,怒道:“我好着呢!刚才还痒痒的,现在已经好多了!能有什么事?再胡说八道我拔掉你的牙!”
太监一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哈着腰道:“真的好很多了吗,王爷?不会是您被这小狐狸……”
“够了!你们退下,我什么事都没有!”
娜则往香起身道:“王爷,我们还是回到人多的地方去吧!”
“偏不,你快坐下来,别听他们胡说!”李琎一把拉住娜则往香的手,让她坐下。看几位太监还在那站着,李琎更加生气,吼道:“还不快走开,是不是要我禀告父王你们照看不周,让我伤成这样,重重的罚你们,你们才肯走开啊?”
太监支支吾吾着仍不肯离去。这时身后,李鹤年和李虫儿走了上来,李虫儿道:“公公们真是讨人厌,花奴哥哥掉进水里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躲开。现在好好的,不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围上来!真是看见就烦。”
这李虫儿是个不受皇上宠爱、未获公主封号的皇子,说的话自然没多少份量,太监们只是围着李琎,李虫儿说的话全当听不见。看太监们这副德行,李琎大叫一声:
“听到没?走开!”声音在整个林子里回荡。
太监们吓了一跳,一个个垂着头不发一语。娜则往香道:
“王爷!公公们也是担心您的安危,你就别动怒了!”
“是啊!是啊!王爷!他们不放心您,就让他们在这待着,让我们来弹曲儿吧!”抱着古筝的李鹤年道。
“好啊!好啊!可惜我的羯鼓没有带来,不然就和你共奏一曲了!”李琎两手抓着裤腿,站起来对李鹤年道。
李虫儿盯着李琎的双腿,嗅了嗅道:“花奴哥哥!你这毛腿和手上抹的都是些什么?绿绿的、还有点臭!”
“这是药!不臭啊!我觉得很香呢!”
“哈哈!好吧!随你怎么说!但这个味道我真的觉得有点臭!”
“不管香还是臭,对我的伤很有益,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痒了!”李琎一边说一边回头看身后的娜则往香。两人默默对视,眼里似乎有未说出的千言万语!
李鹤年盘坐下,将琴放在腿上。双手一拨,一时间,随着沧池吹来的阵阵清风,周围犹如瞬间落下点点冰雨,众人立刻被这轻快的旋律吸引住,不远处的宫女听到也赶了过来。
一阵冰雨后,那轻快的旋律被李鹤年轻抬的双手放慢,琴声转而悠扬,如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自由自在飞越花间,缠缠绵绵,诉说着数不尽的浓浓情意……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爱——宫女、太监、少男少女。但这美妙的音乐却让他们真切的体会——两情相悦,和自己所爱之人牵手、亲昵,在这明媚的的蓝天下共同呼吸,是那样的可贵、朴实而美好!
伴着琴声,李虫儿顺手摘下草地上的几朵野花,轻轻放到面前嗅闻,浓浓深情流露于微微上翘的朱唇间。而此时的李琎,仍抓着裤腿,众人都注视着李鹤年时,他却轻轻转过头看着娜则往香——有些情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但音乐可以,音乐可以表达出那种微妙的、只流在人们心间的、没有装饰的真实情感。这首曲子表达出的意境,正是他此时对娜则往香情愫。
曲毕,众人齐齐鼓掌,宫女们纷纷上前夸赞李鹤年琴艺精湛,李琎也上前问:
“鹤年!这是什么曲?从未在宫中听过!”
“这是我刚写的曲!”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李鹤年将目光轻轻投像捧着花儿的李虫儿再慢慢的移开,这有意又故作无意的举动,被细心的宫女们察觉到了,宫女蓝珊道:
“鹤年年纪轻轻,就可弹奏出如此动人的曲子,想必,是写给心上人的吧?”
李鹤年笑笑不语,宫女们雀跃起来,蓝珊打趣道:“鹤年!别害臊,你不会是看上……宫女姐姐我了吧?”
“哎哟!珊姐你真不要脸!调戏小孩子呢你!”众宫女忘乎所以,闹腾起来。太监上前道:“胡闹!在王爷面前休得言语轻佻,曹娘娘知道了……”
“哪有言语不当?别扫大家的兴!”李琎呵斥太监。
“是!”
太监退了回去——说来,他们又何尝不被这琴声所感动到呢?只是习惯了保护主人,自己的哀乐喜怒早已排到了后面,渐渐便没了隐踪,变得不再重要了。今日这深情委婉的琴声,兴许带给了他们一些安慰!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李鹤年又弹了几遍,因为还未取名,李琎便赐名《韶光曲》……
傍晚,李鹤年和李琎回梨园。而此时的谢阿蛮,正焦急地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杜昭仪从宫外找来的那两个妇人,说起来还真有些让人羞涩:谢阿蛮本以为她们只是进宫传授自己舞技,没想到,那瘦妇人授自己胡人如何扭腰的技巧之外,胖妇人还教自己很多男女的合欢之术。想来,入宫前自己已不是处子之身,但也就有过那么一两次,况且都是草草了事,并没有真切感受过男女之间交合的快乐。入宫这么久,就更没有那方面的体验了。这次杜昭仪特地让那胖妇人教与自己很多宫外名妓们专用的招数,她还给自己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竹管,说如果有幸被皇上临幸,便用装在珠管内的沾了黄鳝血的棉花放入下体,侍寝后便可如处女一般见红,如博得皇上欢心,那下一步的计划就更好实施了!
谢阿蛮喝着李贞儿喝剩的抹茶,烛光下她打量着自己:卸了妆后任光滑细腻的皮肤,都是自己长年累月努力保养得来的。这些年不论怎么艰苦,领来的俸禄必先拿出一部分购买驻颜膏。只盼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艺人们都渴望成为的、地为高贵的宫廷内人时,与其他内人站在一起,不会被比下去。
想着为此而付出的努力,谢阿蛮不禁觉得有些委屈。一颗泪珠滑出眼角滴了下去,“嗒”的一声在梳妆台上炸开——夜是这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眼泪滑落的声音——那个人!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刻也许正在边疆想念着他的心上人吧?
他只会想着他的何满子,而不是我!
一想到高仙芝,谢阿蛮似乎后悔这些天来配合杜昭仪做的这一系列准备,他知道如果做了皇上的女人,就永远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高仙芝的爱。接着,想到高仙芝看何满子的眼神和他处处忽略自己存在的往日,一团莫名而来的怒火在谢阿蛮胸膛燃烧:在这宫里,有权有势才是我努力的目标,什么高仙芝、何满子!等我得了圣宠,坐上了内人之位,和你们平起平坐,我再慢慢的出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