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头正高,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的村民浩浩荡荡的赶到山庄后,不等吩咐,就自觉占好了位置——按照当地习惯,男女分席,不过因为是客人的缘故,赵晴虽是女性,却和陈白一样,坐在了三叔公和谢石斑那张主桌的席位上。
“来,陈仔啊,你和小晴坐这里。来来来,大家都坐好就开席了啊。”穿着一袭和当地人不太搭调的二手西服的老人伸着大手,和大家比划着,招呼大家坐下。
“哼,看她那样子,还坐席呢,谢渔还真待见她。”刚刚才在老屋前面和人吵了一架的三婆二话不说的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就对那个姑娘的五官长相品评起来,“看看,看看,就那薄嘴唇,一看就没有福像,还有那脖子,那腰,将来生孩子的时候铁定难产。还有她那眼睛,你们不是老问我什么是桃花眼吗?
就是这种。回头你们可得把自己家男人看好了,不然,哼,小心被人勾了去。”
“我说三婆啊,你就积点德吧,人家来咱们村是要教咱们娃跳舞,渔叔说了,是为咱们村子好。将来台子搭起来,娃们跳跳舞,游客就多了。”
“就是,我听说西边上有个什么寨子,也是每天晚上搞什么跳舞,进去一个就几百块钱呢,人家那钱赚的。渔叔是高人,错不了。”
“哼,高人?我看就是被这狐狸精迷了,要不,有何仙姑那尊大神在,干嘛不找她来?”长的好像老鸡婆子一样的大妈继续揣着袖子,蜷着身子的在那里念叨着,盯着坐在陈白边上的赵晴,眼看她把帽子摘下来后,露出的那一头柔软乌黑的青丝,再想想自己脑袋顶上的那几根黄毛,还有三叔公,谢石斑,村里那些老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没见过女人似的,盯着她那露出在吊带衫外的雪白肌肤,那深深的乳沟,她的眼睛就不自觉的眯缝了起来。
“诶,你都说何仙姑是大神了,人家女菩萨那么忙,听说现在连南海那边的酒店开张都要请她过去,你没现,最近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人家都不见得能来了?”旁边,另一个满身鱼腥味儿的大妈也是一样念道着,瞥了眼赵晴,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撇了撇嘴,又给自己的傻儿子夹了一块肉。
“来,小螺,别着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嘿嘿,好吃,好吃。”远远地,这大妈又矮又胖,看起来并不怎么显眼,到是她那个傻儿子长得又高又壮,坚果一样尖的脑壳还瘪了一块,两只眼睛都不在一条线上,就像钟楼怪人一样,弄得坐在主桌边上的一位老爷子看到后,都小声念道:“诶?老六怎么把她那傻儿子也带来了,还坐她们那桌?大呢?没跟着一起来?”
“怎么没来,那不是喝着呢吗?”旁边,三叔公的另一位本家亲戚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坐在另一张桌子边上的张大,就是那个喝的嘴里的牙都没剩几颗的老爷子,“你还不知道大?一碰到酒就没够,老六能让他管小螺?”
“嘿,那也不能带到这儿来啊,多丢人。”
“嘘……”拿筷子的老爷子看了眼陈白和赵晴,示意这位老爷子别在说了。
“陈仔,姑娘,来,别客气,多吃点。这可是你们请我们的开工宴,算是我们沾了你们的光才有的口福。这酒是用香蕉酿的,算是我们这儿的特产,不上头,来,多喝点。”
“谢谢,渔叔。”
“谢谢。”
主桌边上,三叔公等人尽着地主之谊,招呼着陈柏和赵晴,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的小伙子没有办法,只能举着酒杯,假装客套的说道:“以后还得多麻烦您照顾了。渔叔,我这里先敬你一杯,要不是您,谢大哥肯定不能把老房子租给我们。谢大哥,我这可不是挑刺啊,我是……”
“明白,明白,这是实话。渔叔不说话,谁敢把房子租给外人?别说是房子了,就是鸡窝都不行。”旁边处,陈白他们住的那间民宿老板,不,准确说是那家民宿的甩手掌柜,白天出海捕鱼,只有晚上回来后才帮媳妇打理酒店的谢石斑,也是一样举着杯子,一面笑呵呵的说着,一面又夸着陈白和赵晴有眼光,能选上自己家的房子。
“说起来……陈仔,你们是怎么看上我们村子的?这来来往往的游客多了,也有些想在我们这儿落脚的,但也都是码头那边,怎么你们就想在我们这里办什么舞蹈教室了?”同桌上,那位也是五、六十岁,被谢渔称作二哥的老爷子,一面一口口的嘬着小酒,一面好奇的问道。
“嘿,谁叫咱们这里人杰地灵,我们小晴一来就喜欢上了呢。”陈白语带双关的说道,搂着赵晴的肩膀,旁边的小姑娘轻轻的点了点头,靠着男友肩头,甜甜的笑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特别是她那露出在吊带衫领口处的雪白酥胸,就算是有一条链子遮着乳沟的位置,不显得太深,但还是让这位老爷子看的眼睛直,有意无意的,总是往她胸部瞟去。不,不只是他,就连旁边那几位老爷子,还有谢石斑都是如此。
“啊?是啊。”
“是啊,说出来您可能不信,当时一到下山村,我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姑娘开心的说道,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放电一样,看的桌子边上的几位老爷子都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在心里直夸这闺女奶子真大,皮肤真白,嫩的就像能掐出水来一样。再想想自己家那老婆子,黑的都能搓泥了……“哈,这就是缘分啊!赵姑娘上辈子一定是咱们下山村的人,也姓谢。”同桌上,那位刚刚做了半天法事的道长也是一阵摇头晃脑的说道。
“所以说啊,这就是天意,小渔前几天才和我说,想给咱们村子找点什么……什么……,你们就来了。等回头台子搭好了,这娃子上去一跳。”旁边,一位也是满脸褶子,估计没有一百也得九十多了的老爷子,也是张着一张瘪嘴,颤颤巍巍的在那里说道,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石斑半截打断,“太叔公,您弄错了,赵姑娘不是跳舞的,是开舞蹈教室,教咱们村里的孩子跳舞的。”
“什么?不是跳舞?你以为我老糊涂了,分不出来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多岁的老爷子不高兴的说道,拿着手里的拐杖直敲地面,旁边几位老人自然都晓得这位族里辈分最长,年岁最高的老爷子的脾气,也没人再说什么,到是那位老爷子敲了一阵后,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话头,在饭厅里一阵踅摸。
“太叔公,您这是找什么呢?”
“仙姑呢?怎么……怎么没看到仙姑啊?”老爷子张着没有几颗牙的嘴巴,颤颤巍巍的说道。
“何仙姑今天没来。”
“什么?”
“何仙姑今天在南海,那边有人请她,来不了了。”谢石斑在老人耳边大声喊道。
“什么?来不了了?哼,瞧不起咱们村了是吧?”老人把手放在耳边,听了几遍之后,才终于听明白过来,立即把嘴一噘,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嘟着小嘴念道:“小三子,你这是怎么干的,别的日子,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日子……这……这……”老爷子举着胳膊,用拿着拐杖的好像烤鸡爪子一样的手指,指着陈白和赵晴说道:“今天,有客人在,你居然连仙姑都找不来,这还叫什么宴啊?”
“叔公,不是我们不请,是仙姑现在活儿多,忙不过来,下回,下回,等老房子盖好的时候,一定把仙姑请来。”一旁的三叔公也赶忙说道。
“是啊,叔公,下回,下回肯定请来。”
“是啊,下回肯定。”
“哼!我不管你下回请不请,总之,这没有仙姑,这就不是宴,你们以为这是给你们看的?这是给祖宗看的。老屋拆盖,惊动了地脉,老规矩……规矩,得给祖宗唱戏,让祖宗息怒。现在日子变了,都不兴唱戏了,才改的唱歌跳舞,你们……你们连这都懒。我这还没死呢,要是等我死了,你们还能管我这把老骨头?”
“嘿,叔公,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