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塔一般的身体突自地下弹起,沙哑中带着几分惊悚:“你是谁?怎么还没死?”
厢房内传来黑衣老者剧烈的喘息声:“我没死,是因为在等郑大侠”。
那铁塔般的巨人冷哼道:“十指归魂”之下断无生者,你是没有机会了”。
黑衣老者怪笑道:“十指归魂”之下虽无生者,但郦某人的“红尘花露”之下,又几曾有过活口”?
那铁塔般的巨人突然颤抖不已,嘶声道:“你姓郦?你是“北海仙叟”?你适才对我下了毒?他嘶叫着冲进厢房,但却突然跌坐在门槛之上,一双大手,已变得鲜红,他似乎已无力再前进一步。
黑衣老者全身卷缩在地,他那扭曲得不成人型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狂喘道:“郑大侠……既然来了……又何必蔗蔗掩掩……你虽戴……着斗笠,但自你……一进来,我就知道是……是你。
“蓬”地一声,那硕大的斗笠掉落墙角,一个头顶稀疏、浓眉大眼、留着八字胡须的老头坐在门槛上。
若在平时,他看上去相貌威猛,但此刻却一脸颓败:“我平生与郦兄无怨无仇,郦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解药给我”。他几乎哀求的口气与来时的狂妄判若两人。死亡的恐惧总是令人变得卑微、软弱、骨气全无。
黑衣老者惨笑道:“是没怨没仇,但是……我们都为一样东西而来,谁拿了那东西,谁……谁就该死”。
那铁塔般的巨人脸上滑过一丝失望,忙从怀中取出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绢,口中陪笑道:“原来此物是郦兄所有,现在完璧归赵。他脸上本是恐惧之色,此时强笑起来,说不出的难看、滑稽。
黄绢落在黑衣老者的身旁,但他并没有去捡,而是狂喘道:“红尘花露”本无解药,郑大侠……你……就……认……命吧“。
“你……你……”那铁塔般的身体剧烈抖动,死亡的绝望已令他歇声斯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本应灰败的脸上,此时却艳若云霞。
黑衣老者此时已疼得忍不住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但仍狂呼道:“你从外面往里看,每个人都有一个垫背的,“归魂神君”想方设法拉我垫背,想我“北海仙叟”也是响当当的角色,自然也要拉人垫背,否则死后岂不被人笑话……“。
他狂喘几声,又道:“但未曾想到,替我垫背的居然是郑大侠,所以郑大侠死后不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运气差”……他声音已变得微弱。
但仍自断断续续道:“失陪……了……我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倏地,屋中死一样的沉寂。黒衣老者的身体已扭曲成一个圆球,缕缕腥红正自那肉球周身渗出,炫心夺目,惨烈异常。
那铁塔般的巨人扭过脸去,不忍再看……。但他此刻若看得到自己脸上的情形,只怕不敢睁开双眼了。
他突觉脸上有点痒,情不自禁地搓了搓,目光一垂,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嫣红如血,鲜艳欲滴,炫心骇目已极。
他陡地一声嚎叫,完全瘫软在地,渐渐,他感到脸上、背上、腿上……全身每一个部位都有一种酥麻痒痒的感觉……。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再也忍不住,不禁哼出声来。双手也忍不住在脸上、身上……乱搔起来,每搔一下,他就觉得舒服一下。每搔一下,他就觉得其它地方更酥、更痒。欲搔还痒,
欲痒还搔,越搔越痒。渐渐搔痒已止不住身上的奇痒,他开始用手抓、用手抠……呻吟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巨大的身躯开始在地上翻滚起来……呻吟之声也渐渐变得凄厉。
他身体也从内屋翻滚到外间。越滚越快,原本巨人般的身体已变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屋中只能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在翻滚、在嚎叫……地上已粘满了缕缕腥血。屋中一片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