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站着洗澡,腿一直打颤,坐在小凳子上用喷头淋湿头发的时候我推门而入,相机隔着起雾的玻璃拍下了他。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张裴嘉言。
脊背胳膊的线条若隐若现,犹如雾里看花,裴嘉言垂着颈子,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他不知在看哪儿,也可能单纯是发呆,水从下巴滴落。他的裸体在我的眼中洁白无瑕,尽管都是精斑吻痕和性爱之后的艳色,我也毫不犹豫觉得裴嘉言是天使。
他转过头看见端相机的我,皱着眉笑:“陈屿你好无聊啊。”
我就是很无聊。
等我也洗完后裴嘉言已经累得不行,他拱进我怀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我没听懂,胡乱应了两声,他说那就这样吧,我们一起睡着了。
我的睡眠质量依然很差,不时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失重感而惊醒。以往只要醒来就很难再睡着,但现在我每天晚上都抱着裴嘉言,他的呼吸声是催眠曲,他的梦呓就像哄人安睡的秘密咒语,我听着听着,没多久就会又犯困。
最后我做了个奇怪的美梦,梦里我和裴嘉言继续做爱。
我的灵魂脱离身体在冷眼旁观,这时才发现性爱里的自己简直像个猴急又紧张的处男。裴嘉言舒展身体容纳我,而我只会啃他的嘴唇,吻得又深又小心。我们先开始是正面,后来我把他抱在怀里操,最后他骑在我身上屁股来回颠着,他发出接连的闷哼,鼻音又奶又甜,他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手却突然伸向了我的屁股……
然后就吓醒了,我下意识地摸着胯间,鸡巴又没出息地硬了。
看来性功能没有一点障碍。
但我为什么会梦到裴嘉言意图操我,难道我他妈也是个深柜零号吗?
倒抽一口气却觉得呼吸困难,我眼睛向上瞟,裴嘉言正趴在我胸口。他的手肘抵着我肺的位置,捧着脸,和梦里一样深情而奇怪的眼神包含笑意。
“……干什么?”我声音很哑,跟在梦里叫过床似的。
裴嘉言没说话,放下一只手按住我的乳头轻轻挑拨。以前没人敢碰我的胸,裴嘉言也最多就玩一玩腹肌夹手指之类的弱智游戏。
我被他弄得很紧张:“想操我啊,嘉嘉?”
“可以吗?”裴嘉言叠着小臂趴在我胸口,更加得寸进尺整个人都翻到了我身上,我们晨勃的阴茎毫无阻隔地摩擦。
这反问把我搞蒙了,再三确认他的表情并不是真正的随口一说后我陷入迄今为止人生第二大难关:要不要同意给裴嘉言操一次。
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难道他觉得做1很爽吗?还是说秉持公平原则要宣誓主权?如果是后者那我也不是不能牺牲。但我本质心态偏向直男……直1癌,定好的体位除非我主动提,谁都别想有所变动。
而且也没人想过要搞我,我是稀缺资源。
如果裴嘉言真的想呢?
如果我不给是不是又要多想?
心里挣扎很久我选择委婉地半推半就:“……那你想什么时候来?”
裴嘉言听了这话没表现出高兴或者不高兴,他噘着嘴亲我一阵儿,然后嘟嘟囔囔:“算了吧……我知道你心里在说,想屁吃呢裴嘉言。”
早晨六点半钟,我一下子笑出声。
他翻回床面侧躺着,大腿挤在我腿间用膝盖磨鸡巴,然后按了按我的头。我以为他想被我口交,郑重提醒:“你今天有课啊裴嘉言。”
“你听一听。”裴嘉言说,用我的右耳按在他胸腔位置,捂住左耳。
完好无损的那只耳朵被隔绝后,听力突然变得很微弱。我耳畔,他的心跳生机蓬勃,不快不慢,就像属于我们两人的摩斯密码。
我听不见他说话但能懂他的心跳是为谁而动。
裴嘉言松开手,问我:“听见什么了?”
“听见你说你讨厌我。”
裴嘉言笑得肩膀都在抖,他趴在我怀里装委屈:“对啊,你昨天把我弄得好痛。好讨厌你,哥哥。”
我吻住了他,不让他再说话。
29。
第二天裴嘉言去上学后,那组照片我信心满满地放进读卡器导入电脑仔细观摩,然后发现每张都是糊的。除了浴室那张总算对准了焦,其他全不能看。
大摄影师的美梦就此夭折,这活太难了。
但我还是都留下来了,不过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应该再也不会干,我打算找顾悠悠借个简单点的三脚架,下次直接放在边上录像。不知道裴嘉言怎么想,他被拍完艳照后没提过这事,我总觉得他的意见是,不许再说。
那天之后我明白了裴嘉言说讨厌是真的讨厌,他把喜欢和讨厌分得很开,中间是一条天堑。他讨厌我抽烟,熬夜,操他时老喜欢打他屁股,战略性装耳聋,讨厌我买红玫瑰,让他遛狗自己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