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阳只对她笑笑,却什么都不说。
苏小蘸只好说得更明白些,“那些女人轻浮得很,你多说一句,她们就觉得自己特别让你记住了;你再对她们笑一笑,无事也能生出是非来。”
“我哪儿能管得了这些,整天忙得不行了。”他并不看她。
楚朝阳有大志,家里人都知道。开饭店,挣一份养家糊口的钱,压根不在他眼里;开连锁,做加盟,扩大经营,对外营销,他是在实实在在打造苏家菜的品牌;可纵然如今账户上存款许多,平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他还不满足。每天工作应酬累了,回家必定看几个小时的书,有什么不明白的会立刻记录下来四处查资料。他办了省图的会员证,每个月都会把额度用满。他还考了平城大学的MBA,实实在在念了两年书。
苏小蘸真睡不着觉,她长相无非端正,气质也很小家,学历勉强普通本科,工作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美貌比不上,学识不沾边,有时候陪同楚朝阳出席商务宴请,看见同桌的美女个个气质出众学历惊人,不免自惭形秽。
“朝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她这样问了好多次。
“你想多了。”他每次都这样安慰。
可她还是慌张,因为她也想要楚朝阳曾经对苏小鼎独有的炽热。
最近一段时间,苏小蘸觉得情况更严重了。楚朝阳非必要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回家总是半夜三更,夫妻生活履行公务一般一个月一次雷打不动。偶尔讨论家里的事情,他会不耐烦。
家里确实麻烦事情多了点儿。
苏家菜的招牌起来后,苏建民挂了一个总监的闲职,只管菜品的质量,日子便有许多空闲。不晓得从哪儿认识的三朋四友,带出去打牌喝酒,牌局上认识了野女人。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学人家真爱一把,闹死闹活要将那女人弄进门。苏小蘸的妈还在,容不下这样的事,但又拿苏建民没办法,只好三天两头闹一场。亲戚们分了好几派,有去苏建民那边讨好的,要了钱多事少的职位;有怂恿她母亲捞钱的,连家里买包盐也从公司账上支。
有一段时间,楚朝阳除了忙公司的事,还得处理那些臭狗屎一般的亲戚。最后实在没办法,他重新起了两个分店,独立走账,将关系户等等全塞过去。结果那俩店经营几年,年年亏损,已经倒贴进去小几百万。
苏小蘸一边觉得他是恶心了糟心的事情,一边觉得他有情况了。
应该是个清雅的女人,不然留在他身上的香气不会那么隽永雅致。
她穿着睡袍在客厅等,锅里的汤已经炖了一个晚上。
门锁松动,楚朝阳回来了。
苏小蘸立刻起身迎上去,接了他的公文包和外套。他显得有点累,眉间全是厌烦。她小心道,“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不是让你别等了吗?”他没回答,径直往卧室走,拿了衣服进卫生间。
她忍了忍,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忙,回家再空落落的,该不好受了。”
“最重要是你的身体。”他脱衣服,露出强悍的体魄来,“睡不好又该头痛了。”
苏小蘸没再说什么,同样的对话重复了许多遍。她深知他的关心浮于表面,只是怕她病了麻烦而已。
如果是苏小鼎,他不会这样说话。记得十六七岁的时候,苏小鼎还是苏家的小公主,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捅下来给她。她偶染流感,在家里休息,咳嗽得声音嘶哑。楚朝阳那时候在汇宾楼做小厨师,忙得昏天黑地。可他偏能每天早晨七八点跑回家看她。或者带银耳汤,或者带山楂果子,或者带她喜欢的言情小说。他会哄她吃药,任由她发脾气,她捶他,他就笑。
嫉妒如同毒血一般。
苏小蘸捡起脱下来的脏衣服,翻口袋清理零碎,突然摸到他的手机。
她低头看了很久,手指颤抖地落在开机密码输入键上方,许久之后终于按下去。
很多通话记录,不同名姓的老板经理供应商;很多短信,十来家分店各种事情,包括两个新店的装修和招商。
她快速地往后翻,终于找到一串数字。
苏小蘸记得它,和楚朝阳一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苏小鼎的号码。
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小鼎又愿意理楚朝阳了呢?
她屏住呼吸,点开短信,几乎晕过去。
苏小鼎问,“你什么时候离婚?”
楚朝阳回答,“你等我。”
苏小蘸差点抓不稳手机,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发出一声碰撞。
“怎么了?”楚朝阳在里面问。